他孜孜不倦地教诲道:“为师教你,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世有天地,自生两界。两界生四妖,四妖生八仙。阴阳本互换,仙妖本无别。”
石磐陀黑脸无语,腹骂着故意鞭马驶前。
天很快就黑透,群山黑魆,大野阴沉,三人一前一后地偕同夜行。大概在三更左右,师徒二人来到了河边。
他们所处的位置可远远望见燃有值守灯火的兵家隘口——玉门关。
这瓠轳河下广上狭,洄波甚急,深不可渡。
不过……
眼下的季节就是时机恰逢的枯水期,最狭窄处的河面宽度还不足两丈。
河岸的两旁稀疏着有许多的梧桐树丛,悟空叫师父暂且歇息,他则抽刀去斩木为桥,然后再行以布草填沙。
玄奘见此事自己也能身体力行,就搭手去做。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简易的便桥架好了,两人驱马而渡,悟空先试行,安全通过后才喊师父过去。
武赢天稍后也来到这里,“她”也顺便就桥过去。
因为石磐陀卖力地修建此桥的关系,“妖精”对这个悟空的偏见略有改变。
“她”思而自言。
“造此桥还是很费工夫的,观情形,莫非是我多疑了?就像唐僧说的,以容取人,失之子羽。”
“可是……这颇缺德的换马之事又是此位石磐陀所为。唉……不管他,凡事还是多留个心眼为好。”
唐僧过河之后,他的心中好像放下了万斤巨石。
因为……
此番夜行偷渡瓠轳河于佛于法来讲都并非善行!如果失败被俘,再被遣返长安,那就既白白背负了恶名,还弄得自己无一是处。
由于时间的关系,也由于渡过一番潜在危机的原因,行出半里地之后,玄奘就在困乏与欣慰的交织中起了歇意。
他命石磐陀道:“悟空,解鞍休息,等天明之时再走。”
悟空恭声回道:“也好,请师父就地歇息,弟子去坡头那边落脚,事以方便戒备。”
稍后,玄奘与悟空师徒二人相去五十步,彼此下褥而睡。
荒野里的风很大,露宿不易,加之“延西仙子”跟而不得见人,却不时虚虚渺渺地现于脑海,叫心神略有烦躁,唐僧睡了很久仍未睡实沉,只是半寐。
“嘎吱……嘎吱……”
沙石微微响动,其音间歇间响,是从悟空所在的方位传过来的。玄奘警觉地睁眼,不动声色地斜目过去。
结果……
他惊见悟空扬着长刀,蹑步向自己缓缓走来!
明月当空,这刀口锋利的映月寒光令人颤栗!
当下,对方距离自己仅有十余步,其引手欲劈的蓄势身形异常恐怖万分!
唐僧心下念经:“唵……日啰怛诃贺斛。”
他更腾起了躲念:“南无阿弥陀佛,真被延西仙子言中了,此徒并非善类!”
情急之下,玄奘悄而迅速地将左手抓满沙土,准备在邪恶弟子悟空意图不轨时猛撒出去,借此迷蒙他的眼睛,然后再奋力逃跑。
“呜呜……呜……”
妖风乍起!
由远及近。
唐僧此前对延西仙子幻出的妖风颇有微词,眼下听罢却是无比的亲切,悬心顿落。
因为……
只要有令人心悸的妖风出现,那其实就代表着危险已被掌控,可消散,此地很安全!
“呼……”
霎时间,呛人的灰尘浑然而起,碎石直叮得裸露皮肤生疼。
“叮呤咣啷”
悟空手中的长刀莫名地脱手飞落,并且离他足有数丈之远。
妖风来去都很快!
耳边已然是静谧。
璀璨的星辰再现。
石磐陀那张惊恐的蛤蟆脸被皎洁的月光照射了个一目了然,异常雕塑。
玄奘灵机一动,当即趁机霍然坐起。
他假使寐眼念起佛来:“慎莫忘失,破灭法种,普为一切天、人广说。若生天上,恒生梵天,值佛出世,请转法-轮,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杀生之业生镬汤地狱,百千万沸,肉尽出骨……”
石磐陀一惊再惊,竟僵而不敢妄动。
玄奘眯眼暗盯了他一阵,又忽然躺下装睡,稍后更是诈起缓长而声重的呼吸。
悟空长吁,轻足拾起刀,悄然回去。
武赢天之所以始起终了都没有对石磐陀咋样,那是因为“她”生怕玄奘不知刚才的险情,结果去庇护弟子而责难自己,届时死无对证,误会难释,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忌惮叫“妖精”心气难平,一直藏身在不远的暗处继续盯梢。
“她”腹下狠诌道:“好你个石磐陀,枉被玄奘法称悟空,孙猴子竟然打起唐僧的坏主意来了!若不是看在你是领路向导的份上,我决轻饶不了你!”
经此这一未实之劫,唐僧再也不敢安然入睡,即便他知道自己有延西仙子在暗中护佑着。这一夜,反醒与感恩充斥了他的所有思维。
终于煎熬到了天空泛出鱼肚白,昨夜的恶梦随即被揉碎在了晨光之下。
出于慈悲心肠以及愿其改过之念,玄奘假装不知昨夜之事,他起身后用正常的语气招呼远处的石磐陀,“悟空,悟空……”
那边延迟了片刻才回话,“哦……师父,您醒了。”
唐僧硬稳话口,“为师已睡足,咱们准备出发吧。”
石磐陀懒态起来,他寻了个高处使样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以一副自为灾星的冷面痞姿散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