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花了点功夫,陆锦才弄明白这弟弟原来是个同父异母的,叶珠华的母亲很早就逝去了,之后其父叶安和续了弦,又生了幼子,取名叶明光,乳名就唤作光哥儿。
陆锦同时在这里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叶安和生前是河南怀庆府河内县知县,因黄河改道殃及当地,叶安和组织衙役民众日夜筑堤,同众人一样吃住都在堤上,最终成功挡住了洪水,保住当地不受天灾肆虐,但叶安和本人却于一个暴风雨的夜里出来巡视时,不幸为狂风卷落到河水里,因公殉职。
之后怀庆府把他的功绩报上去,因叶安和还未满三十,又是正经两榜进士出身,今上十分痛惜,御笔下令追封,又给他的遗孀也赐了诰命——只是遗孀没福气,丈夫过世后,她不多久也撑不住,跟着撒手去了。
所以,别看叶安和生前官职不高,却是正经在皇帝面前挂过号的。叶珠华提到这一点十分骄傲,怕陆锦不相信,特别提出佐证:“我来金陵时,魏国公府的老夫人都请我去见了见,送了我表礼,夸我爹有清名,是个能吏。”
陆锦连连点头附和她:“嗯,你爹是个好官。”
太好了,她到现在才感觉终于抓到了一点牌,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假如她需要去公堂上喊冤,说家父是某某曾得过皇帝追封的县令总比说家父是某村叶大牛有用吧?
而叶珠华骄傲过后,便低落下来:爹再好,也不在了,否则她何至于寄居舅家,死得不明不白?
这一想,愤恨重回心头,她马上催逼起陆锦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好好,我知道。”陆锦回过神,重新想起先前的正题,道,“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二表姐应该没理由害你吧?你又没问她讨还东西,她干占便宜不吃亏,没道理生出杀心来。”
“怎么没有?”叶珠华大声道,“我先就说了,她恨我越长越好看,站一块会把她比下去,和我讲话都阴阳怪气的,还和小姨一起排挤我,只有来借我东西的时候才装个笑脸。照我看,说不准是她俩一起下的毒手。”
陆锦:“……”
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争执上,她只好假装没听见这孩子执着的玛丽苏宣言,也不对她的自我认知发表任何意见,转而继续问起张家的事来。
再往下还有一个三舅舅张兴文和小姨张巧绸,这俩就是现在的张老太太所出了。
张兴文今年十七岁,还未成家,原在国子监里念书,但两个月前与同窗起了争执,打破了同窗的头,虽然张兴文有个当推官的哥,不幸那同窗更有个当侍郎的爹,拼背景落败,灰溜溜地被国子监踢了出来,目前失学在家,等待张推官给他寻一家书院。
张巧绸则可以算老来女,今年将将十二岁,作为嫌疑人名单上的第三位,叶珠华对她一样抱怨多多,因为念念不忘自己毁掉的新裙子,还夹杂着详细地又说了一遍。
陆锦原来不太耐烦听的,但叶珠华巴拉巴拉的一直说,她没找着机会打断,结果被迫多听几句之后,她意识到,这可能不只是她以为的小孩子之间的幼稚争端,态度不由变得认真专注起来。
原来这正是三月里才发生的事,当时叶珠华刚出孝,因守孝之前那些衣裳都小了,钟氏便替她新做了几身,其中就有她最喜欢的那条石榴红绫裙。赶上魏国公府的老夫人过生日,钟氏前去拜寿,这种场合一般是交际亮相的好时机,有儿女的多半会一同带去,钟氏就打算带着张莲张萱两人去。叶珠华年纪太小,又只是表亲,照理是和她没多大关系的,但钟氏想到徐老夫人当年特地叫叶珠华去见过,于是心念一动,想着把她也带上,不管到时候能不能见着老夫人,有这份礼数总比没有好。
结果消息传出,张巧绸大闹起来——她辈分虽高,年纪却小,大房两侄女都正是要说亲的年纪,明显比她更需要出门露脸,所以这回没轮着她,张巧绸本来倒也接受了,但一听说叶珠华居然可以去,立刻翻脸不依,哭到张老太爷那里去,张老太爷心疼yòu_nǚ,出面发话,钟氏不好忤逆公公,只得答应了,但这不是出门踏青,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所谓,她带上叶珠华已经算超额了,绝没法再增加人选,吃个寿酒拖上一串女儿小姑,人家看着也不像样。无奈之下,只能把张莲留在了家里,让张巧绸顶了她的名额。
一行人去了魏国公府,来拜寿的人格外多,诸般热闹自不必说,张家女眷们进内堂拜见了徐老夫人,张家与魏国公府相比,家势可谓是普通之极,徐老夫人肯在这样繁忙的日子里亲见她们已算是给了面子,一般说两句吉祥话儿就该出去外面花厅了,但因叶珠华生得好(陆锦:……= =),徐老夫人眼前一亮,额外留她们多说了几句话,当时张巧绸就挂了脸。再等到她们出去花厅,各家夫人太太们交际起来,叶珠华又收获一堆赞誉,张巧绸就更不高兴了,忍到开宴,乘着丫头上菜要放下时,“不小心”撞了那丫头,结果一盘醋鱼都倾倒在叶珠华裙上。
叶珠华的新裙子就是这么毁了的,回来努力洗了半天,脏污是洗净了,裙子同时也洗走了形,拿火斗装滚炭熨了半天,也变不回原样了。
陆锦把她后续的抱怨打断,问道:“除此之外,你在魏国公府可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或者特别的人?”
叶珠华给她托梦到现在,话是说了不少,可作为线索的几乎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