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结束后,一家人用过晚饭,珠华坐在妆台前一边梳散发髻,一边和苏长越聊起这事。
苏长越坐在床边,道:“我倒是听三姐夫说了两句。”
珠华忍不住笑:“你倒叫得亲热。”
她都不愿意这么省略,硬是纠正张芬把那个“表”字加了上去。
苏长越不以为意:“又不碍着什么。”
珠华更乐了,这确实,苏长越称呼他的时候客气,打起他脸来的时候同样客气,两不耽误。
把话题绕回去:“你们也提起这事了?我只是不懂,平白无故的有人去打听我和光哥儿做什么,大舅舅去了山西,二舅舅回了应城,这个人在金陵张家找不到人,居然特意问到了三表姐的门上去,不像是普通顺口打听的样子。”
苏长越道:“打听你们的人是个中年妇人,是在你表姐出门上香的时候和她搭上话的,问了一些你们小时候的事,最主要是你们刚到张家的时候,都是什么模样,随身带了什么,和你们一道来的有什么人——那个中年妇人问完后给了你表姐一根钗子,正巧让三姐夫看见了,问起来是怎么回事,你表姐就这么都跟他说了。”
珠华:“……”
她拽着一把头发发了傻。
她没想到所谓的“两句”有这么详细,从高志柏那短暂的露面就能看出了,他是个有些孤高自命不凡的人,绝不会主动唠叨上这么多,这只能是苏长越在跟他的寒暄中,从他的话缝里听出一点不对——那时候高志柏还不晓得借住失败,出于礼尚往来的心态很可能会夸一两句叶明光,比如“他小小年纪好生出息,外人慕他神童名声,作为表姐的张芬出门上个香都被拦住了询问”之类。
不知道他的原话是怎么样,但反正苏长越应当是由此多了个心眼,而后诱哄着他把其中详情一一都说了出来。
苏长越的话还没完:“暂时不用多想,你表姐那时候年纪也不大,这许多年过去,你们刚到张家时的景况她早忘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可和人说的,只是胡编了几句——”他有点失笑地摇了摇头,“为了得那根钗子。”
珠华继续:“……”
好么,连她三表姐怎么回答的都套出来了。
感觉她处于这个家里智商链的底端怎么破。
大概她只可以指着苏婉苏娟挽一挽尊了,这样一想,连苏娟都一点不招人烦了。
苏长越叫她:“珠儿,天冷,别总在那里坐着,要说话过来说罢。”
让他一提醒,珠华方觉得周身已隐隐生出一股寒意来,忙环抱着自己,小步跑过去钻进被窝躺下。
苏长越在她之后在外侧躺下,展开胳膊,不待他说话,珠华自觉自动地滚到他怀里,熟练地找好位置,感觉好像抱住一个大号的暖洋洋的手炉,不由舒服地叹了口气。
苏长越揽住她的背,下巴抵到她的额头,就势蹭了蹭,问道:“你刚才在那里发什么愣?”
“我在想,我们以后的孩子最好像你才好。”
苏长越不知她的思绪为什么会跳跃到这里,但这个话题他很乐意聊,就含笑回应:“我更喜欢像你的。”
珠华想了想,她这辈子生成这样,这张脸不传下去好像也有点可惜,就点了头:“好,长得像我,不过脑子还是像你好了——像光哥儿也行。”
她真心觉得自己不笨,但环绕着她的聪明人太多,开挂的叶明光更是从小就把她甩得老远,这一对比就产生虐了。
苏长越笑出低低的声音来:“都像你有什么不好?我就想要个这样的小女孩儿,要是儿子再像我好了。”
珠华让哄得开心起来,拿脚尖在被子里头点点他的小腿:“那我要一直生女儿,生不出儿子怎么办啊?”
苏长越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以后每天早上,会有一排又香又软的小女娃娃,排着队来给我请安,叫我‘爹爹’,跟我撒娇,唔——”
珠华又气又笑,踹他:“没有一排,我才不要生那么多。你不要乱岔,快正经回答我的问题。”
苏长越从善如流,中断了畅想,翻身将她压下,正经又慎重地回答了她:“那一定是我不够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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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从冬入春,街上行人臃肿的夹衣渐渐转变为色彩鲜丽行动轻便的春衫,寒梅枝头零落,桃花绽出粉嫩嫩的花骨朵儿。
征和二年的开端在表面上延续了元年的平顺,风调雨顺,政通人和,三月里皇家还有了一桩吉庆喜事:二皇子迎娶新妇,同时正式封王,封号为晋,御笔圈定藩地太原府。
新任的晋王妃出身定平侯府,和章二姑娘同宗,不过与侯府嫡支的亲缘比章二姑娘这一房还要远,都快出了五服了。晋王在花灯会那晚对她一见钟情,回宫便请圣命。
依祖宗成法,为防外戚祸事,后妃皇子妃一概从低品级官员或平民家中选娶,这位姑娘虽沾了侯府勋贵的边,但真的也就是沾了个边罢了,不算违背祖制,晋王曾在金陵随侍过皇帝几年,皇帝很宠爱他,命人打听过姑娘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答应了他。
此中细节传出,激起无数欣羡。
那位晋王妃未封妃前是什么身份,空沾了个侯府姑娘的名分,实则连府里二三等的丫头都比她过得体面些,家里使唤不起下人,一应洗衣做饭全是自己来。元宵灯会,别的姑娘们穿得漂漂亮亮出门游乐,宝马雕车,好不惬意;她一般也去,却是推个小车去摆摊卖自己糊的花灯,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