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纵使杨隽口舌伶俐也无言以对,不知该怎么回他。
他总不能问他是不是山妖罢?灵珂那身流光溢彩的衣裙,绝不似凡俗所有。
再说,灵珂那样明眸善睐,杨隽可不希望她是个精怪。
灵珂欢快地道:“师父当然是仙人啊,这样我就是小仙女啦!”
杨隽忍不住抬头去看灵珂。
只见她樱唇微勾,眼波如若秋水,笑意盈盈,嘴角现出两颗梨涡,整个人绚丽得如同身后的晚霞。
灵珂梳着飞仙髻,发髻高耸,中间坠了颗拇指大小的珍珠。她俏皮地偏着头,望着旁边的男子。
那人轻笑一声,道:“是,你是小仙女。”
灵珂笑得更欢,唇角梨涡漾开一圈波纹。
那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看向杨隽,说道:“山中少宾客。嘉宾远来,我十分高兴。小友不必拘谨,进来坐吧!”
杨隽心道,哪里是少有人来,你不是说几万年没有见过人影吗?这都不是人迹罕至足以形容的了!
不过何以灵珂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灵珂,却见灵珂也瞪着一双大眼正看着他。
杨隽心头一跳,笑容腼腆,低声应是,走进蔚然亭中。
杨隽走上台阶,眼神扫一圈厅中摆设。
一张六角石桌,配六张石凳,外加两条石椅。
十分简单,但石桌石椅线条俱都流畅精巧,材质也有如青玉。石桌上摆了一架古琴,琴身圆润光滑,必是常用的。
杨隽目不斜视,灵珂却直愣愣盯着他看。察觉到这视线,杨隽不由脸上一红。
那男子嗔道:“灵珂,这样盯着人瞧不好的。”
灵珂不解:“为什么呀师父?”
“不礼貌。”
杨隽吸一吸鼻子。
他虽然不介意被灵珂盯着看,但自己现在衣衫褴褛,形容实在狼狈。
灵珂点点头,道:“怪不得我一直盯着皑皑,他就会生气!哈哈!”
灵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欢快地笑了起来。
杨隽被两人这么一说,羞赧的情绪也消散了大半,厚脸皮的本性渐渐占了上风。
他抬头对那男子道:“小子冒昧打扰,还望仙人恕罪。”
杨隽此时才看清那人长相。眉目修长俊朗,眼睛不大却光华流转,嘴角轻扬,噙着一丝温润的笑意,气度翩然。
那人连连摇头:“你不要叫我‘仙人’,听着忒也别扭!”
杨隽正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时,又听那人道:“有人叫我卧丘。”
杨隽当然不能直呼其名,便称道:“小子见过卧丘先生。”
他衣衫褴褛,形容狼狈,在光华四溢的卧丘和灵珂面前,不由自惭形秽,难免有些拘谨。
卧丘却对杨隽这一身破衣烂衫视若无睹,大袖一挥,在石栏上坐下。
杨隽见他身后就是万丈高崖,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洒在他脸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边,恍若神明。心下赞叹不已,对卧丘的身份愈加好奇。
“小友请坐!”卧丘朝杨隽抬抬手,又对灵珂笑道:“有客来,而无茶,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杨隽道声谢,在石凳上坐了。
灵珂也不辩驳,反问道:“那师父想以什么茶待客呢?”
“你看着办就好。”
灵珂眨眨眼,道:“秋茶莫夜饮。我看师父今日似要在蔚然亭过夜的,准备了一壶新酿的碧玉松浆。此时用来待客正好。”
卧丘笑而不语。
灵珂浅笑盈盈,把桌上的琴收了起来。
杨隽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手掌一翻,桌上便摆开了一套黑釉茶具。釉质透亮,犹如墨玉。
卧丘抬了抬手指,摇头道:“错了。”
“师父,哪里错了?”灵珂茫然不解,“难道碧玉松浆不是配滴水蓝盏正好么?”
杨隽心道,这茶盏分明是黑釉的,怎么却叫蓝盏?
他定睛一看,果然见那茶盏的边缘泛出隐隐的蓝色,仿若幽蓝的海水一般,不由暗暗惊异。
杨隽并不喜欢喝茶,也不知茶道有什么讲究。不过碧玉松浆,从名字上倒能猜到是跟松相关的茶品。听灵珂话里的意思,碧玉松浆和这滴水蓝盏也正是相配。
他和灵珂一样,好奇地看向卧丘,想知道哪里错了。
卧丘指指桌上的茶盏,道:“应该摆六只。”
“师父,这蓝盏是好看,总共才六只,可我们就三个人,是要摆出来好看的么?”
卧丘好笑:“你这丫头,我什么时候叫你做过多此一举的事了?”
“还有三位客人将至,”他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你这三只茶盏可不够用。”
“哦。”灵珂嘟了嘟嘴。师父就是这样故作高深,明知还有三个人要来,偏要逗一逗她。
复一想自己还从未见过这么多客人,面上带了几分雀跃,欢快地清洗茶盏。
杨隽的侧着头看她动作似行云流水般舒畅,十指纤纤,皓腕如玉,实在赏心悦目。
灵珂腕上套着一只色泽温润的白玉手镯,微微泛着晶光。
杨隽竟分不清玉镯和手腕,到底哪个更洁白一些。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顺着灵珂的手臂往上攀爬,落在她的脸上。
只见她面颊清透如白玉,樱唇嫣红如宝珠,红白对比之鲜明,更显娇艳绝伦。
灵珂的面色并不是一味的白,带着些许红润,又因雀跃而染上了一层红霞。真皎然如太阳初升,朝霞染染,光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