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道长虹在橘红的日光照耀下,笼上了一层明亮而不失柔和的光幕。
偌大的登云顶上,一时寂然无声。
二十四名训导,他们自然曾经见过这些本宗的大人物,有些还是他们亲近的师尊,对于这些面容都已经不陌生了。
但这样众星齐聚的场面,又岂是常见的?
更何况他们作为弟子,在凌初山为若虚真人助教,与各自师尊见面的机会也少。
此时都不由得面露红光,隐隐露出几分喜色。
而于即将参加武试的本届弟子而言,这些正朝着他们凌空踏来的,是他们曾耳闻过无数次,是他们孜孜不倦地努力以求能够靠近的人,是令他们仰望的高山,是他们用尽全力追赶的云霞。
三年里,练功不辍,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些人的认可吗?
现在,这些巍巍大山正向他们倾倒,灿烂的云霞正向他们靠近。
一颗赤子之心,难以抑制地雀跃起来。
浑身的血液,似难以承受这样的激动,燃烧起来,瞬间变得滚烫。
数千双眼睛,有的注视着东北方向,有的仰望着正北方向,有的凝望着西北方向。
他们看向的人不同,眼中却是别无二致的炙热。
这些正如初升旭日般的少年,有的满脸激动,压抑不住的狂喜写在脸上,像是满溢的湖水,藏都藏不住。
有的极力维持着面容的镇定,眼中却焕发出异常明艳的神采,映着明亮的阳光,熠熠生辉。
喜悦,期待,忐忑……
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杨隽看着这些少年朝气蓬勃的脸颊,也不禁受到几分感染,内心升起几分雀跃与期待来。
但他毕竟不是楚恪,也不是这些跃跃欲试又心存忐忑的少年。
杨隽对自己的优势劣势有着清醒的认识。论根骨,他的资质凌初山上无人能及;但论灵修,自己却是一窍不通。
毕戈覆看重灵修资质的名声在外,江临仙和楚敖对自己能入毕戈覆的法眼都不看好,可见自己拜入银戈峰的希望不太大。
但总归是要拼一把的不是?
这世上,多的是不被看好、被认定是不可能的事最后却被做成了的先例。
三年磨一剑,而今试刀锋。
想必楚恪对今日也很期待罢。
是时候了。杨隽想,自己替楚恪一试,也算是了了这份占用他身体的因果。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数十丈外,站在第一排的楚怿身上。
楚怿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
他是自入门就被若虚真人夸赞的天才,他是被凌初山无数人惊叹的英才。
投报玄隐峰的弟子历经筋骨、灵窍两次测试,他都遥遥领先。
能与他相媲美的,只有一个陈玄济。
对楚怿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冲突。玄隐峰衡一真人亲传弟子,必有自己一席之位。
因为陈玄济,绝不可能胜过他!
楚怿相信,自己是当之无愧的本届魁首!
就像……他看向自己左前方长身玉立的江寒鹤。
就像江师兄这样,举手投足都有一股淡然之气,但魁首之位无人能够撼动分毫!
楚怿的垂在身侧的拳头攥了起来。
正注视着楚怿的杨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江寒鹤,随后有些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有个偶像和标杆是好事,但是看看人江寒鹤江师兄——腰背挺直,器宇轩昂,下颌微抬目不斜视。这姿态,就是一个大写的淡定!
楚怿,毕竟还是太年轻啊!
杨隽摇了摇头,视线一晃,就扫到了与他同排而站的季脩宁。
季脩宁的眉目狭长,平日里眼神就有些阴沉,此时将双目微微眯起,透露出一种强烈的渴望和势在必得的决然。
与身边其他少年满面红光的样子相比,倒是有几分新意。
杨隽看了两眼,在季脩宁察觉他的目光转过头之前移开了视线。
靳岸算得上从沉稳,自有一身世家子的傲然之色,不过微微抿起的嘴唇还是显露了几分情绪。
杨隽像是在一个升旗仪式上百无聊赖的学生,视线在广场不停的游走。
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
刚才还在天边的长虹,转瞬间来到眼前。
须发皆白的若虚真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升云殿前的高台之上。
立在巨大铜钟之前的沈却抬头朝殿前那抹身影望了一眼。
晨风吹起若虚真人宽大的衣袍,上绣的竹纹迎风而动,像是摇摆的竹枝。
若虚真人却定定地站着,如同一株久经风霜,傲然挺立的老松。他的面色平静无波,微微抬头,仰望着西方的天空。
长老的精神还不错。沈却转过头,扎手立在铜钟之侧。
过去三年,这一口巨大的铜钟,只有在凌初山的重大集会上才会被敲响。而敲响着铜钟的人,可以是江寒鹤,可以是江临仙,也可以是其他助教的训导。
但今日,要将这巨钟敲响的,却是他,沈却。
沈却肃然而立,目光落在场中队列整齐的少年弟子身上,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上,目光中多了几丝柔和与期盼。
希望这些弟子不要辜负长老所望!
然而,他的目光瞬间被凝住了。——那小子怎么回事,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探头探脑的,左顾右盼,在搞什么鬼!
沈却定睛一看,顿时吸了一口气,这不就是那个叫楚恪的小子吗!
在一群或绷着脸装老成,或喜形于色的少年中间,出现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