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的眼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古怪,阴郁,干裂的嘴唇紧紧地咬着,上下牙齿狠狠抵住。他渺小微茫的生命,不卑不吭,好像只是为了等待这场实力悬殊的生死决斗。
长剑凉飕飕的,拥有古怪的触感,下一刻就通体发出泠泠的银色亮光来。
幽幽的冷光,由剑柄直到剑尾,逐层递减,最后汇聚在剑身之中。好似璀璨的赤蟒,恍若林生绽放的怒意。
尽管没有人能看清林生的表情,但周遭几百里无人没有嗅到了这丝慎人的杀意。那股杀意就好像永不落地尘埃一般,从两道人影中间弥漫开来,之后静静地悬浮在空气中,呛口,骇人。
戒律团中窸窸窣窣,白垢一向嬉笑的脸此刻也已经凝固了,原本就白如腊的脸孔,此刻变得更白了。白垢朝同样惊诧的黑秽瞟了一眼,低下声音,暗暗道:“老黑,你猜这杀气是谁的?”
不料,黑秽摆出一副不在意杀气是谁的模样,懒得搭理白垢,只是自顾自地直直地望着那两个人影,眸子一眨也不眨。
“哼。”
随着白垢一声闷哼。
半空之中,人影开始动起来了。
那道赤光之中,灰窑渐渐抬起头来,远远望见林生这副古怪骇人的模样,心中一悸,不禁怀疑起这少年人的来历。
只是身前光芒万丈的赤蟒剑却仍在不断地变大,炽烈的光芒倏然幻灭,中间无数的幻象迭生,时而是长龙盘天,时而又是古蛇遁地,龙吼蛇嘶,分外壮观。
灰窑面露诧异之色,用手轻轻抚摸着那朱色的巨大光剑,嘴角动了动:“剑灵……”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遇见赤蟒的剑灵自作主张从剑体中遽然而出,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剑。而此刻,这赤蟒的剑灵乍出,重现人世,似乎蕴含弥天之力,使灰窑产生了一种赤蟒要吞食天地的幻觉。
上古传言,举天之地,天地之间,四海之内,浩浩汤汤,万物皆有其灵,不以高且巨为贵,不以细且微为贱,神兵宝器更是如此。
故鸣天之甲胄,地之宝履,冰川宝塔藏剑之利,万壑荒土盈苍虬古盾之峥嵘。剑戮沙场,铁伐髑髅,以血浴之,以幽魂之魄长洗。
长年累月,万物更迭不休,但剑不腐,盾不裂,神兵宝器尚不朽,不荣枯。淹留之体,便汲取天地之元,吸地之根本,纳万物之灵,汇聚为一体,是为灵体。
一百年,初为幼灵,稚嫩无比,呈深色状,如同淤血一般凝于神器之内。无知者只以为是剑中有瑕,多半便毁剑重铸,此番剑灵裸露于火中,只消散于世,化为散灵,堕入虚无。
若有人慧眼独到,不憎剑中有瑕,不介意剑体不通透,若不是剑中之痴,便是视剑如命,以有瑕之剑安身立命,世代相传。
待到两百年,剑灵茁壮而生,如长童一般,尚无法自由出入剑声,只能伺于剑内,与主人并肩作战。此时,瑕剑已通体有隐隐亮泽,如同秋水一般,瑕不掩瑜。
只这之后的一百年,乃剑灵与主人之命中将要经历的最大历练。这瑕剑在三百年间几番周折,若不是仙家之人,或许已经多易人手。第三百年,乃是剑灵的成型之时,彼时,剑的主人其秉性与喜好将注定这剑灵的生死存亡。
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雕琢剑灵也是这个道理,第三百年,瑕剑的主人若是勤于练剑,则剑灵的雕琢自然是有模有样;倘若剑主是荒淫之人,只图宴乐之欢,以藏剑为喜,不以练剑为乐,则剑灵毁之。
此外,剑灵成型之际,剑主若是天性纯良,以剑道济世,则剑灵也大抵如是,大义凛然,不屈邪恶;反之,若剑主嗜血成性,以杀戮为快,则剑灵也与之天性相仿,上古凶剑多半也是如此炼成,剑灵本是阴物,常年不朽不枯,心中郁结累积,若是自身的杀戮之意已经强到能够反噬剑主,便能控制剑主的心神。
而灰窑手中的这柄赤蟒剑便是由撒拉大人传授,灰窑天赋异禀,三年之间便能够勉强运剑,只是对于赤蟒的来历,灰窑却不甚了解。
只是传言这赤蟒剑的剑灵是一条赤色的古蛇,形似一道柔情的烛火,秉性古怪至极,时而温良,时而暴戾,此番冷不丁地出现在眼前,灰窑也十分惊讶,和闲言细语的众人好不了多少,心中也颇有一些忌惮。
此番灰窑的手触摸到赤蟒的剑灵,一股分外亲切的感觉由指间传递到了心头,这触感温润如玉,仿佛有着瓷器一般的通透质感,还具备丝绸的绵软柔顺。
和煦,温暖,心口起伏不定,浑身竟是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快意。一股强大的暖流注入了灰窑的身体里,而心中的暴戾之气,仇恨都在霎那之间卸下。
灰窑不禁有些入迷了,眼神迷离不堪,表情错乱,脚下摇摇晃晃,索性将另一只手也探了过去。
刺啦一声,灰窑陡然觉得自己的手上传来一阵酥麻之意。
定睛一看,这手中居然多了一条浑身血红的小蛇。只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灰窑整个胳膊都麻了。
榉木下,撒拉大人脸色微变,头低了下来,言语中却依旧毫无情感,喃喃说道:“灰窑这孩子被剑灵附身了。”
扎克转头看去,看见撒拉神情古怪,眼神却没有在灰窑身上,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
还未等扎克作出反应,撒拉又继续说道:“不过只怕你还是说对了,灰窑赢了。”
话音未落。
那道赤色的光芒霎时大振,从天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