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大概半年前来到这里的,当初与他们同时来到这座地牢的,还有二十来位冒险的同伴。不过现在,那些人早就失去了音讯。
寂静,沉默。
事实上,所有的人都清楚落到巫妖的手头会遭遇什么,可是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一切有勇气的反抗都成为了徒劳——那位巫妖眼眶中两团紫色的魂火像是地狱长河河畔的厄运之花,告诉了这些可怜佣兵的最后命运。
整个地牢经过了永久坚固法阵的改造,而牢门,也是数根密集、缝隙仅容得下两根指头的精炼钢铁拼接而成,在这些钢条的最下方,有着一道凹槽,里头盛放着一个头颅大小的陶制水壶和一排盘子,盘子里头的食物腥膻而发粘——通常情况下,那位巫妖提供的食物都是一些粗糙的谷物和细碎的肉末。
肉末?
身为王国的平民,在这个纷乱的年头,生活绝对谈不上多么优渥,每一顿都拥有肉食,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可是牢中的几人却没有任何的胃口——他们只是很偶尔的往口中填塞一点干涩的谷物,然后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胸腔仿佛一个拉破的风箱般,在这片冷寂的空间里回荡着一些沉闷的声音,证明,他们还活着。
一口凉水下来,咳嗽的症状有所缓解,无神的瞳孔里终于回复了一些生气,他们在漆黑中只能凭借着身体的热量隐约感知彼此,说话?无疑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
食物中有着提供足够营养的肉类,可他们并不想进食。
因为,曾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有人在从肉末中吃到了手指头——人类的手指头,指甲的半月上还有着一道被弓弦磨损的痕迹。这曾是地牢中某个男人的哥哥,当他认出这个手指头时,他哭了,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力摇晃着牢门,一个时辰后,巫妖来到了这座地牢,那个男人被带走了,据说,巫妖将他送去与他的那位哥哥团圆。
之后,地牢里的人越来越少。两个月前,地牢里只剩下了他们五人——自那一天起,自从那个有着一头长长灰发、很喜欢说冷笑话的年轻姑娘被抓走后,那位巫妖好像突然良心悔悟了一般,再也没有从地牢中带走一人,他只是每天仍在一个固定的时刻送上了固定的食物。
可这并没有让剩下的人生出希望,巫妖很少和他们说话,可那种态度,他们却懂得:他们五人只不过是被巫妖暂时当成了圈养的牲畜。
通往死亡的绝路让牢中之人心中一片冰冷。
“你们,还好吗?”
并没有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可就在这时,瘫坐在墙角的人类听到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一缕光线远远从地下室的过道中透来,可以看清空气中无数飘荡的尘埃——长期处于黑暗,人类的眼睛已经无法适应这种视觉。当这一缕明亮的光线越走越近,越来越浓,地牢中的五人睁开了眼睛,但是刹那间的刺痛,却让他们流下了泪水。
一道身影停在牢门之前,他穿着一件包裹全身的斗篷,头部被兜帽紧紧罩住,可是下方的面目却是一团模糊,像是隐藏在浓浓的雾气中一般,看到地牢内的人类没有反应,他又从宽大的袖子里头伸出了手,敲了几下精钢铸成的牢门。
像是钢与铁相互磕击的声音。
离着牢门最近的那个女人终于抬起了头,她发现,这并不是每天来给他们送上食物的那位巫妖——那位巫妖的嗓音特点与眼前这个身影有着很大的不同,并且,他也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
“你是谁?”
女人问道。她叫安吉拉,是一位使用双剑的好手。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女人总是比男人更加富有忍耐力,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们就不会轻易放弃。她敏感地察觉到,眼前来人好像怀着一丝特别的目的。
“我的名字?呵呵。”
来人的并没有回答,他的喉咙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紧接着,他在牢门之前站定了脚步,“你们,真的不想离开这儿吗?”
“我们当然想。可是,你又怎么让我们相信你的目的呢?”
安吉拉警惕地问道。从那个身影的装束和袖子中露出的手掌,她发现眼前之人同样也是一位巫妖——在王国平民的认知中,这些选择了永生的堕落亡者都是邪恶的。如果非要找出一点区别的话话,那就只有邪恶与更邪恶了。
脱离虎口,又如狼窝。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但你们以为,呆在这儿就有活路么?”
眼前巫妖又说道。他似乎准确把握了他们的心思,这番话,确实也很好击中了他们的软肋——是啊!跟着这位巫妖离开,至少,情形不会变得更加的糟糕,就算面对更坏的局面,也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呆在地牢之中半年的时间已经让安吉拉想清了许多事情,她的心中充满了悲哀,可眼下,她却不得不选择相信这位陌生的来者。她回头一瞥,喊了起来,“兰克,我们出去吧!”
墙角那一条顿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站了身子,他的身边,另外三个男人,也同样起身向着牢门前走了过来。
“这位巫妖……呃,这位先生刚才所说,你们听到了吗?”
安吉拉问道。她面露歉意看了巫妖一眼,巫妖干笑一声,却是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
“姐姐,你是说,他真的打算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安吉拉,我不相信这个家伙,他也许有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