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后,我下意识的走到阳台处,往楼下望去,一眼见到周晋毅的车还停在原地。
他没有熄灭车灯,我看到他从车里走了出来后,一声不吭站在楼下。
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又挺括,他低头点了根烟,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孤单倨傲。
他手里的火光灭了又亮起,亮起又熄灭,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我,尽管我一直朝他的方向望去。
我猜想他是知道我站在楼上看着他的吧,可是他就是这么狠心。他不看我,他一眼都不看我。
哼,他不看我,我也不再看他。
收拾整理了一番后,我便上床睡觉,这一觉辗转反侧,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周晋毅在楼下落寞抽烟的模样。
我像魔怔了似的,想到头脑发涨,又走到阳台处看他,这一看,发现他是真的走了,连同车子,走得无影无踪。
见他终于消失,我竟松了口气,重新走了回来,又躺在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日是周六,是我与那画画老头约定,去帮他开车的日子。
我起早梳洗,把昨晚吃剩的红枣粥、燕窝粥,一起倒进电磁炉里煮热,便又成功解决了一餐。
出门之前,我把周晋毅送我的白色parada包,凑在眼前左看右看,手摸了摸,觉得这包皮质真好,难怪沈漫绿从前就喜欢。
可是它这么好,我又突然怕弄脏了它。
太好的东西总是不适合我用的,可是我手头也没其他包了,那个黑色背包,早已经被周晋毅丢给了服务员。
我只好背个这么贵的包,骑着我的电动车出门了。
我跨上电动车的一瞬,心里就在想,妈的,这包可以买几辆这种电动车了啊。
女人的奢侈品真叫人捉摸不透,可每个女人都爱奢侈品,她就算嘴上说不爱,一旦尝试过奢侈品,就再也离不开了。
我骑着电动车,来到市区里一栋高耸写字楼楼下,等待那老头。
那老头人老眼不瞎,在我还没看到他之前,他便走到我身后,轻轻唤了我一声:“丫头,你来了。”
我笑嘻嘻向老头打招呼:“阿伯,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呀!”
阿伯笑着说:“你特意来看我了,我心情当然好。”说着将我引到他停放汽车的地方。
我跟着阿伯一路走,心里在想,阿伯真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阿伯。我这哪里是特意来看他?我分明是特意来赚他的钱啊!
今天我不仅要赚他的代驾费,还要赚周晋毅的5万块。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默默算计着,接下来要怎么对阿伯开口,顺便骗阿伯把他的一幅画卖给我。
我像从前一样,开着阿伯的奔驰,载着他绕着这个城市,一圈一圈漫无目的的走。
阿伯像从前一样,有时说“丫头,你的头发长了该剪了”;
有时说“家里花园里的蚯蚓特别多,我每次路过都抓几条,总想着会不会像从前一转头就看见你,可是你一次都不来”;
有时说“我叫银纸铺给你糊了个电脑,粉红色的,现在人都玩电脑,你闷了就拿去玩,也别省着钱,该花就花”……
我继续像从前一样,无奈的听着阿伯絮絮叨叨与我讲着,这些漫无边际的话。
从前刚开始听时,我还会听得毛骨悚然,可是听得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我也就习惯了这老头的絮叨。
之前我还听过阿伯的老伴与我讲,阿伯的女儿死去好多年了,可是阿伯从不去墓地看他的女儿。
我想,也许不去看望女儿,阿伯就可以在心里,永远不接受女儿已经死去的事实吧。
其实人生最大的幸福,不就是可以欺骗自己过完这一生吗?最怕欺骗不了自己,又不得不接受,活活将自己整成一个神经病。
当然,阿伯现在也是个神经病,但他是个挺快乐又有钱的老神经病。
汽车等红灯的时候,我寻了个空子,特意问道老头:“阿伯,我上次听你说,你经常画画,我也喜欢画画,你可以带我去你家,看看你的画吗?”
老头对我毫无防备,一听我要去看他的画,立即说道:“好好好。”又说,“我女儿从小像个男孩,最喜欢的是抓蚯蚓,最不喜欢的就是看我画画,你怎么却喜欢画画了?”
我呵呵笑了一声,有些心虚的开口:“阿伯,人是会变的啊,尤其是女孩,女孩都是善变的。”
老头很容易被我糊弄过去,笑着对我说:“对对对,变了好,变了才好啊。”
老头的家在一间被改建的四合院别墅里,老头告诉我,这四合院是他从祖父那里,传承下来后再被改造来的。
有许多人出上亿高价,想从他手里买下这间,堪称文物的四合院别墅,可是老头铁了心不卖,因为他说,他女儿从小就蹲在那墙边捉蚯蚓,怕她哪天回来了找不到人。
我听着老头的讲诉,心想周晋毅果然说得没错,这个老头油盐不进,连上亿高价都拒绝了。
我突然有些担心,待会该如何才能打动得了他,劝服他卖一幅画给我。
推门入屋,我一眼瞧见一个老妇,正在给门前一棵枇杷树浇水。
老头高兴的对那老妇说:“快去把我这些年画的画通通拿出来。”
那老妇一听,友善的瞧了我一眼,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走进屋里去拿画了。
老头请我进里屋坐着,还拿了罐可乐给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