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莹的面前摆着一摞摞的信件,笔迹不同、材质各异,其中不少甚至还是用粗糙的草纸写就的,沾染着泥土的味道。她皱眉眉头一封封仔细看,时不时停下来在本子上做记录。
昔昔进来,看见她的样子,原本因为她偷偷溜去隔壁而燃起的火气瞬间消散了。“天很晚了,你还不睡?”
“嗯,马上。”薛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昔昔过去把她手上的信纸抽走:“你让我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记载这些种植记录,是为了改进种植方法?”
薛莹揉了揉酸涩不已的眼睛:“嗯。虽然有些不自量力,但总要试试看嘛。”
昔昔嗤笑:“人家薛瑶利用温泉山庄种植反季蔬菜,赚了个盆满钵满,你可倒好,费心巴拉去研究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怎么会不值钱?你不是说通过推广种植这些作物,现在粮食产量倍增吗?”
“可我们养的是穷人,人家薛瑶养的是安京城的权贵,投入产出比不要差太远。”
薛莹挑眉:“你确定?扮猪吃老虎这套用在我身上不管用的,别忘了这一条路可是我谋划的。”
昔昔坐下:“你愿意承认这一点就好。我正好有件事请教一下。”
“啊,就知道。”薛莹扶额,一脸懊恼,“我真不应该多嘴。”
昔昔不管她,径自往下说:“你让我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很多荒地,然后种植这些从西域和海外带回来的作物,目前来看,产出还算不错。尽管你让我把这些粮食的价格压倒了最低,但因为荒地的价格本来就便宜,这些作物打理起来也简单方便,总的来说我们还是有盈利的,而且因为薄利多销、积少成多,总量还不少。但是,我们卖的价格偏低这件事迟早会被人看出来,而那些等着看我们笑话的人一旦发现这其中的盈利空间,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人对我买下的荒地蠢蠢欲动了。”
“以万隆商行的实力,我不怕硬碰硬,但问题在于如果我们太过强硬把动静闹大了,恐怕会因此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到时候,我手下的地、我们的作物种子和种植技术都会成为他人眼中的肥肉,稍有不慎就会惊动朝廷的上层。慕容静现在正在户部练手,正是需要政绩的时候,恐怕我们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猎物。”
“我不怕被割肉,但这是一项能救人无数的生意,我们辛辛苦苦开拓出来的疆域,可不能成了他慕容静名流千古的勋章。”
“几何增长。”薛莹喃喃。
“什么?”
“作物的种植会以几何倍数增长,而现在正是从量变到质变的关键点。”薛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拿给昔昔看。
昔昔看过,皱眉:“这个数据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明年。”
“明年?”昔昔吃惊,“我们种植的作物明年能达到这个面积和产量?”
薛莹点头:“再往后增长速度会稍微放缓,但会一直保持增长。农民作为种植这些作物的一线和直接受益者,他们非常清楚比起传统的作物,我们推广的这些新作物投入产出比更高,更有利于他们填饱肚子。所以接下来不仅仅是那些荒地,连同能够种植传统作物的农田也会种上新品种。肥沃的农田、因为看到收益而更加细心照料的农民,还有开始趋于缓和的气候多重因素影响之下,明天新作物的产值会成翻倍增长。”
昔昔看着本子上的数字:“这么多,怎么消化?你不是说,人们对于这些新的粮食品种需要一个接受过程吗?我们之前是将它们卖给处于饥饿临界线的穷人,难不成接下来要开始买给更富裕一些的人了?他们能接受吗?”
薛莹答:“正如你所说,这些东西原先是给那些饿着肚子的穷人的,所以已经被打上了‘低贱食物’的标记,想要让不愁温饱的人接受它,很困难。”
“难道我们从底层开始推广的策略错了?”
“不从底层开始,你又怎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赢得民心呢?你的根基薄弱之处不是钱,而是人,是数量庞大的底层民众。用另外一个世界的说法就是,民意。”
昔昔无奈:“好好好,我知道你厉害了。可你还是没说清楚,目前的这个瓶颈我们该怎么度过?这么多的粮食我们卖给谁?还有,万一引起慕容静的注意,我们该怎么办?”
“找一个能跟户部抢粮食的人呗。”薛莹耸肩,“除了穷人,大固还有另外一大批数量相当庞大的处于挨饿边缘的人。而且这些人的温饱,比起那些手无寸铁的穷苦农民要重要得多。”
能跟户部抢粮食的人?昔昔明白了:“兵部?”
薛莹点头。
昔昔呵呵:“搞了半天,你这是在给自己的未来公公谋好处呢。”骆家的大老爷骆宁昌,现任兵部尚书之职。
薛莹极为无奈:“你能不能别再拿这件事上取笑我?”对于这桩婚事她有多避而唯恐不及,昔昔明明最清楚了。
昔昔双手环胸:“那就是为了你那个亲爹啰。也对,他现在是疆北战区的主帅,而疆北战区因为历史原因一直就是四大战区中最缺粮的。朝廷上有你的未来公公做出主张,地方上有你的亲爹竭力推广,要消化这些粮食再简单不过了。”
“这你就冤枉我了,我对你是一片痴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天地日月可鉴。”
“油嘴滑舌。”
“这不是油嘴滑舌。这些年你跟疆北战区的合作可谓是亲密无间,可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