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她不担心,唯一就是童柏年,童柏年现在也还不到五旬,身体康健,虽然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可要是不出意外,他起码也能活个五六十岁吧?
上一世他都没有熬到童家案子落幕,就病死狱中了,算算时间也就是今年年底的事情。
童柏年见她听进去了,神色也好了一些,道:“我估摸着得有阵子不能回来了,观止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脱手,今天你们小两口放开那些不愉快,好好的处一处,去吧,去吧。”
林二春心情复杂的看着他,只觉得重新认识了他一回:“爹,我不走。”
童柏年意外的看着她,林二春心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老头一直当她贪生怕死。
虽然她的确有些贪生怕死,也还是不希望被小瞧了,尤其是现在谁知道她跟童观止的关系?她好好的,事业才刚开始渐入佳境,她还觉得大有可为呢,如果谨慎些,说不定还能潜伏在暗处接应。
她也很有把握的,理直气壮的道:“我不想走,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我不会拖累他,而且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童柏年咧了咧嘴,下巴上的胡子翘了翘。
林二春见不得他一副“我果然教导有方”的神色,好像那些烈女传她真的看了一样。
她在童柏年的注视下,道:“到了真的危险的时候我再走,现在还早吧,您先去打头阵,安定下来再说。”
童柏年好笑的哼了一声。
林二春又问他:“您打算去哪里?”
天南海北,不在大夏管辖范围内的地方虽多,可北不能行,前朝退回他们老家去了,就在北面,两军还时不时的打一小仗。
往东往南都是大海,从苏州府出海倒是不远,可,朝廷实施了禁海令,管制很严格。
虽然海岸线长不能都派兵看着,却禁止民间制造大船,将先前能够出海的船只也全部都毁了,只剩下小渔船在近海捕捞,没有工具根本也出不去,出海船只不小,想要造一艘需要大量人力,尤其是工匠,动静不会小,而且朝廷奖励举报,就是想要私藏都不行,这就从源头上给断了。
东面、南面不可行,只剩下往西边去了,西边虽然也不算坦途,但是比别的地方倒是要好上许多。
上一世童观止就是去的西边,不过那时前朝势力分散,最强大的一支也在西边,东方承朔就是去镇守西川的。
林二春原想,童柏年大概也是往细去,却听童柏年道:“出海怎么样?从海边出去,外面真叫海阔天空,咱们再占个无人的岛屿。”
林二春愣愣道,“禁海令......”
莫非童家私藏了船只?就算真的有,要悄悄的运送到海边也十分艰难,总不会坐一叶扁舟去送死吧?这时候对海上气候可没有什么把握。
童柏年问她:“什么禁海令?”又看童观止,“朝廷现在下达了新政策,禁海令?”
童观止摇了摇头,看向林二春,他眸光闪烁,胳膊一抬,摸了摸她的头,遮住了童柏年打探的视线,嘴上道:“二丫大约是从哪个茶馆里听来的话本子吧。”
林二春茫然的看着他。
童观止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却笑道:“嗯?现在可没有什么禁海令,二丫拿话本里的东西来哄我倒罢了,还想哄老头子?”
童柏年收回视线也不多问了,“现在你不想走便不走吧,赶紧给我们老童家开枝散叶,走吧,走吧,还磨磨蹭蹭的。”
他先一步离开了,童观止见他的身影消失了,吩咐朝秦先去前面将马车带过来,才捏了捏林二春的脸。
林二春回过神来了。
童观止扣住她的肩膀,“二丫?”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只知道大夏朝有禁海令,却不记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的,难道现在还没有开始?
她进入京城,开始有了更广阔的天地的时候,禁海令就已经实施了,距离她上一世进京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她便想,莫非是发生在这两三个月里?
她记得她曾用她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跟东方承朔争论过禁海令闭关锁国不好,那是她所在的时空里,大清朝血泪的教训。
东方承朔是这么反驳她的。
大夏朝的建立不只是赶跑前朝,还要压制群雄并起的局面,前朝退回北面了,可被打退的群雄中有些势力就流向海外了,他们占岛为王,跟内陆却还有联系的渠道,甚至有些人暗中图谋江山,成为朝廷的巨大威胁,禁海令也是要防着这些人,从根源上断了他们从大夏得到的补给。
另一方面,童氏这些豪富居然有财力支持军队反叛,乱世中还好说,一旦朝廷稳定下来,这些就是不安定的因素,而陆氏、童氏就是通过海上贸易累积的财富,自然要断了他们的财源。
再说了,大夏地大物博,不需要与海外贸易,也能自给自足,海上贸易只是让这些驱利的商贾更加强大、滋生野心,一旦他们跟海上那些匪寇勾结,那就成了大患。
后来,东方承朔被林二春缠得没法了,他才答应了时机合适,会上奏武德帝重开海运。
不过,之后就是童氏被调查,东方承朔忙得脚不沾地,去了一趟荆州之后就镇守西川去了,而林二春深陷内宅,作为豪门大妇,她不能随便抛头露面,更别提什么海上贸易的宏图之志了,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此时,再想起来,林二春恍如身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