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西宫侧门,宋如暖被夏堇搀扶着小心地下了马车。
若非特许,所有人在皇宫内都是不允许坐车的,必须步行,以示对天子敬畏。宋如暖的祖父老宋国公当年是享有在皇宫内坐轿撵的殊荣,但是到了她父亲的这一辈便已然不再享有。
即便是如今的宋如暖再如何得皇太后的青睐宠爱,那也得靠着自己的双脚一步步走着去慈宁宫。
走在宫道上,宋如暖不禁心头感叹,这里的草木建筑都是如此的熟悉,她好似昨天才离开了这座囚禁了她十多年的皇宫。
如今再次踏足在这些砖石之上,只能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俩人终于是走到慈宁宫宫门前,太后身边的大丫鬟香桥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宋如暖过来,微笑着见礼,“奴婢见过宋三小姐。”
“姑娘客气了,”宋如暖笑着回礼。
香桥领着宋如暖进了慈宁宫,却没有往正殿去,而是引向了西暖阁,“还请宋三小姐在此稍候片刻,三皇子此时正在里头给太后请安,不大方便的。”
听闻“三皇子”几个字,宋如暖心头一动,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在香桥看来往日里骄矜的宋三小姐还是有些涩然的。
宋如暖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届时就劳烦姑娘通传一声了。”
“这是自然,”香桥不动声色福身行礼,便退了出去。
宋如暖安安静静的坐在暖阁内,不多时一个小丫头给宋如暖上了茶水,宋如暖微笑道谢,揭开茶碗的青花瓷盖子,只见里面茶汤清澈,茶叶漂浮上下,缱绻舒展的很。
宋如暖顿时心定下来,先前的惴惴不安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低头品了一口,望着门外的风景,嘴角挂着几抹浅笑。
夏堇敏锐的察觉到了宋如暖的心情变化,心下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站在宋如暖的身后等着太后的召见。
本以为要等的时间不短,却不料没过多久香桥便走了进来,“宋三小姐,太后娘娘召您过去呢。”
“好的。”宋如暖起身,也没问三皇子是否离开,跟着香桥走到正殿。
穿过正殿的厅堂,进入到厢房内,太后正倚靠在榻上,旁边还站在一位眼熟的男人,宋如暖见状,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神色有些诧异和惊慌,随即便强作镇定下来,福身行礼,“臣女宋如暖见过太后,见过三皇子殿下。”
“起来吧,”太后笑眯眯的说道,“来,到哀家这儿来。”
宋如暖微微抬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如暖不知殿下在此,唐突了。”
“哪里,是我唐突了才是,”沈鸿远大度一笑。
见他似乎不会提起此前拒婚一事,但是宋如暖却不能当做不发生,上前两步再次行大礼,“因着此前的事,臣女听哥哥说殿下连日来病重卧榻,这些日子臣女也是愧疚不已,本想向殿下致歉,却无奈身份所限,今日既见得殿下,请殿下受臣女一拜,忏悔不已。”
“宋三小姐快快请起,原本就是我身子不好,哪里能怪得宋小姐的错处去?”沈鸿远立刻说道,同时示意旁边的宫女将宋如暖扶起来,“这男女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又何来得罪之说?不过,如今能见得宋小姐,我也是该心安才是。”
“哦?老三,这话从何说起?”太后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俩孩子来来回回的道歉,其实自己也放心不少。
前些日子她就听说沈家大公子带着宋如暖的赔罪礼专程去了皇子所替宋如暖道歉,宋国公府的世子亲自致歉,这事儿自然是当天就传了出去,皇家颜面也被挽回几分。
毕竟就皇上和太后而言,三皇子虽然是皇子,但是母家出身低贱,说到底还不如宋国公府的世子来的高贵,所以世子亲自道歉,自然也就是找回了面子。
今日沈鸿远循例过来请安,太后出于长辈对于孙子的关爱不免就留下来多问了几句话,毕竟这老三缠绵病榻已久,如今好不容易能够起身大老远的来请安,做长辈也不能不多关心些。
却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少言的三皇子,说起话来倒是不卑不亢,回答她的问题也是进退得意,有理有据,倒是让太后觉得甚是惊喜。这样一聊便过了时辰,直到孙姑姑进来说今日宋如暖递了牌子要进宫来请安才回过神来。
沈鸿远听见这话正要告退,太后却忽然突发奇想的将人给留了下来,想看看宋如暖看到沈鸿远的反应是什么样。
这会儿听沈鸿远这么说,太后倒是被激起的了兴味来。
沈鸿远似不好意思般抓了抓脑袋,“孙儿原本以为宋小姐拒婚是因为讨厌孙儿,如今见得,知道……知道宋小姐似不是讨厌孙儿,孙儿自然就放心了。”一边说着,还一边红了脸,好似那情窦初开的男孩儿。
看的宋如暖眼睛都掉地上了,太后却是听闻哈哈大笑。正好闹了宋如暖一个大红脸,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臣女不过是……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而已,怎得就敢讨厌三皇子殿下,殿下莫要折煞我了!”说完,抬起头来,却在一瞬间抓住了沈鸿远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笑容。
好啊,你个沈鸿远居然敢在太后面前耍我!宋如暖登时明白过来,他这不过就是逼着自己在太后面前承认自己对他无恶感呢!
不是都说三皇子生性木讷沉默寡言吗?为啥眼前这人和传闻那么不符?!
然而在太后面前却也是发作不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