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公主再不走,玄明只能抓你回去哩。”

“势利!”宋玉瞪了他一眼,明崇俨哑然失笑,侧身让开道路,低声道:“公主红鸾星高照,喜事将近哩。”

宋玉一时愣神,待到醒悟过来时,明崇俨已大踏步转入了内殿,宋玉在背后狠狠啐了他一口,红鸾星?什么玩意儿!

大殿之外已是月朗星稀,草丛里尽是显哥哥最爱的蝈蝈儿的叫声。一路赶往尚宫局,灯火通明的唯有尚服局。把门的小宫人惊慌失措的要唤人,给宋玉以眼色止住。

“别出声,谢尚仪不是说过,叫你装作不知道?”宋玉沉声说着,故意把脸色板起。

那小宫人骇然一跳,赶忙垂首道:“是是是,谢尚仪嘱咐过,奴,奴婢一会儿再来。”

宋玉极是满意,挥退了她,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匾额和宽厚的殿门,却只是看着,她不敢启门,怕惊动了里间的人儿,更不敢露面,害怕发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她来此,只是想来陪婉儿,婉儿在里面绣制嫁衣,那自己就在这里陪着她,尽管不能见,不能说,能在这儿陪着也是好的。

武则天的警告还响在耳畔,她便更是不能了。

伸手抚摸着朱漆的殿门,夜色下暗红的大门深邃而沉重,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宋玉席地而坐,背靠着殿门,仰头望着挂在天际的一轮皓月,月色洁白并不耀眼,温柔无限的月光抚摸在脸颊上,流连忘返。

几缕薄雾若有若无的掩住了明月的光泽,温婉柔和的仿佛能透映出婉儿绝世动人的脸庞。婉约动人啊?才不是呢。那女人也会吃醋,也会不开心,有时候还会不动声色的用内气压着自己。婉儿说,在自己面前只会笑,可终究还是惹她哭了,惹她伤心了。

迷蒙之间,宋玉伸手想要触摸那轮月亮,似乎就像是可以抚摸到婉儿一样,可无论手伸得有多长、多高,怎也触摸不到。

想念婉儿的微笑,想念婉儿的容貌,想念婉儿身上玉簪花的幽香深远,相思玄妙,如影随形,无声无息出没于心湖深处,却转眼就被吞没在寂寞的夜里。

一道殿门,隔了东西。仿佛看不见的另一边,婉儿也在那里,正摩挲着宽厚沉重的殿门,却无力开启。

原来相隔越近,思念越深。

半道上一个人影渐行渐近,宋玉有感,收回目光,原是谢瑶环,她低头拭了拭眼圈,再抬头迎了下去。

“太平,明大夫走了,你快回去。”

宋玉回看一眼殿门,眸底沉痛,点了点头道:“回去路远,你替我陪着她。”

回了上阳宫中宫寝殿,武则天一脸怒气的坐在凤塌里,手指不停叩着桌案,见她回来,瞄了她一眼,随手就将案上的奏章丢给她。

宋玉骇然一跳,慌忙接住,方展开看了两行,脸色一变,叫道:“娘!二哥这是什么意思?”原来上头是禀奏建造公主府不妥的谏言。

“你这个二哥就是喜欢跟我对着干不是?”武则天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理了理前襟,揉了揉眉头。

宋玉不太了解这公主府为何建不得,难道公主出嫁不是有公主府的么?再把那奏章看罢,这才恍然明白原是自己自穿越来就有了公主府所存在的误区。这公主设府,历朝历代都是罕有之事,在唐代,也只有因需要处理军务而设立过平阳公主府。

公主设府,意味着开府,开府,即可参与朝政,置属官办公。但武则天此举,显然是因疼爱宝贝女儿给的殊荣,却被李贤当成了大事上书进谏。这二哥,那天吩咐的时候不提,这会儿又来阻止,分明是被东宫那些个臣子给怂恿的。

宋玉走到书案前,把奏章合拢平放,“娘,二哥说的也没错,这样做引朝臣非议,女儿设不设府没关系的,犯不着因这点小事跟二哥生气嘛。”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以缓和母子矛盾为首要。

武则天抿了抿嘴唇,脸色好看了些,伸手招她坐到自己身边,搂住她道:“也就你最能为娘着想,你二哥呀,太莽撞,别人说几句就当真。他这是越出头,非议才越多,他消停点,那些朝臣谁还敢多说半个字。被人当了出头鸟,还不自知。”

宋玉琢磨到她不纯粹只是在忧心李贤,忙依靠住她道:“娘,二哥又没坏心,他只是据理而谏罢了,你允了吗?”

武则天目色一凝,右手于案上轻锤道:“建,不仅建,娘还要在洛阳和长安分别给你建一个!”

“娘——!”宋玉骇然一跳,离了她惊呼道。这显然意味着武则天偏要借此机会让东宫难看。

武则天忽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行了,这事娘做主了,快去沐浴,一身都是汗。”

老妈向来令行禁止,宋玉想再劝也是无用,只得闭了口,又怕她问方才自己去了哪儿,忙依言而去。


状态提示:102.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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