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把事情的脉络捋一捋,看看可否能为陛下排忧解难。”
“你说说看。”
“开皇三十年八月到十月,十皇子拓跋真屡次向您进言,阐述金陵城存在的城防空缺问题。开皇三十年十一月,您降旨于三皇子拓跋伯夷,命令他带旨出宫,去往金陵调查金陵城存在的问题。就此消停了四个月,到三月初,三皇子从金陵传来消息,对金陵防务只字不提,直言寺庙建设在当地有所缺失,人民对佛祖的信仰不深,需要大大加强才行。月中,陛下您颁布诏书,委任三皇子拓跋伯夷为金陵城城主。没想到诏书晚上到达金陵,皇子殿下在下午遇害。”拓跋子出一气呵成地说完这些,话音一顿道:“陛下,上述内容,臣说的可对?”
“从真儿进言,到夷儿遇害,这里面的详细细节你作为当朝的宰相,了解的都很清楚,证明你是真的心怀国事的,很好。”老皇帝拓跋圭夸赞。
拓跋子出继续道:“上述便是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由此不难得出三点结论。
“说说看。”
“其一,十皇子非常希望陛下您派人去查一查金陵;其二,三皇子奉旨出城,知道其详细目的的人不多;其三,某些人非常不希望三皇子坐上金陵城的城主之位。”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然而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能够说明金陵城这个地方很不简单,真的需要派人去查一查了。”
说完这些,拓跋子出便沉默下来,老皇帝端坐在皇帝宝座上,俯视着他,也跟着一起沉默,许久许久,才叹息一声:“子出啊,你还真是谁都不愿意得罪呢。”
“启禀陛下,微臣只是根据现有的事实,做出客观的分析,不敢随意猜测,更不能对两位王子做出侮辱性的评价。”
“既然这样,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可惜老皇帝并不想放过他,“夷儿的死,你认为是他大哥元吉应激过度,做下的愚蠢行为;还是他十弟真儿,有意栽赃嫁祸给他兄长呢。”
话音落,光明殿内蓦地卷起一阵风,拓跋子出与地面接触的额头汗如雨下,花岗岩地面被汗水浸湿,他费力地咽下口水,深刻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发言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乃至帝国的未来。
“说吧,朕想听听你的想法。”老皇帝平静地说。
拓跋子出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沉了很久,仔细权衡利弊才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大皇子才干方面虽然稍有不济,但其身边能人辈出,更有着圣母慕容皇后在背后指点,应该不会做出谋害兄弟这样愚蠢的行为来。”话音一转,又道:“十皇子虽然精明强干,善于谋划,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参与进来,如果说真的是栽赃嫁祸的话,未免太过显眼了一些。所以微臣认为,说不定是有人鱼目混珠,妄图把帝都这摊水搅浑,而故意做下了这桩大案,以引起大皇子和十皇子两位殿下更激烈的内斗。”
“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不敢隐瞒陛下,这就是微臣最真实的想法。”拓跋子出的头始终紧贴着地面不抬起,“请陛下圣裁。”
老皇帝又一次沉默下去,往日的他在说话之前便习惯于沉默思考一段时间,而今天,他的这个习惯更加凸显,每一次听过拓跋子出的发言,必然会沉默一小会儿,这一次,显然他沉默的时间更长。
最终发问道:“单从元吉和真儿两人身上来看,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更大。”
“这……”老皇帝步步紧逼,实在已经将拓跋子出逼到了不得不回答的死角,拓跋子出终于意识到今天无论如何自己都脱不了身了,无论如何都要做出选择了,沉默良久之后,终于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出手的话,那么三皇子的死有两种可能性。其一,是大皇子位于金陵的手下在没有提前禀报的情况下做出的过激反应,派出杀手把三皇子给刺杀了。不过从三皇子遇害后,身边两名侍卫的消失来看,微臣认为这种可能性成立的概率非常小,刺杀了三皇子的人幕后一定拥有着非常庞大的势力,可以悄悄买通了王子身边的护卫,关键时刻命令他们反水,能够做到这些的人,一定不会是金陵城的地头蛇。”
“那么第二种可能是……”
“微臣认为,有可能是十皇子故意杀死了他的三哥。”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光明殿上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老皇帝拓跋圭独坐在象征至高权力的王座上,目光如炬的盯着殿下的臣子。他身下的王座由黄金打造,椅背为一只正在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十步之外,有着三重台阶,步步向下,紧贴着台阶的地方左右各立着一樽金相,立在南侧的是面目狰狞的猛虎金相,立在北侧的是气势昂扬的雄狮金相。两樽金相分立东西,虎视眈眈地望着殿下群臣,警示作用不言而喻。头顶一方匾额,由当代灵隐寺主持亲手题字,上书“光明殿”三个大字。
台阶之下便是拓跋子出跪拜的地方,那个男人身形瘦削,跪拜在殿下始终不曾抬头,却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可听出皇帝陛下对他的看重,为人处世的老道,以及对待国家大事的用心。
所谓宰相,便是帮助九五之尊处理国家大事的人,皇帝不累的时候,多批阅一些奏折,皇帝累了,宰相便要承担起整个国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