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无尽的混沌虚空,还有死一般的寂静,从幻觉一般的梦中苏醒,乔修亚无言的抬起头,看向周围的黑暗——这一次,黑暗不仅仅是黑暗,它还是一切苦闷,绝望和挣扎混合体。
在这黑暗之中。
乔修亚能够听见,因为战争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在空荡荡的屋中哭泣。
乔修亚能够听见,因为天灾失去了子女的老人,无言的对着墓碑凝噎。
甚至能够看见,被黑暗的制度欺压,无路可走的年轻人只能选择死亡时流出的泪水,而在此之上,是彻底陷入反乌托邦制度的绝望社会。
能够看见,工业社会初期,被工厂主压榨到喘不过气,回家还要担起一家五口人生活的中年人无声的抽泣,他不是因为自己千疮百孔的躯体,而是担忧自己死后,自己的家庭该如何继续前行。
矛盾并非是只有战争,终结也并非只有盛大的毁灭,它们可以隐藏在极微的细小之处,可以隐藏在制度之中,隐藏在所有绝望之人的心中,不到必要之时,绝不会轻易显露。
一个个体是永远无法理解另外一个个体的,生命的悲欢并不想通,人与人虽然同样会哭泣,但对于其他人而言,那只不过是无聊的吵闹,他们之间互相隔着深渊。
乔修亚凝视着这一切,他能听见,也能看见,甚至能够触碰,感知到这一切。
他能看见天灾之下的悲伤——亲人早于自己死去,甚至是为了救自己而死。
他能感受到战争之中的迷茫——战友因为愚蠢的高层矛盾,毫无价值的死去,甚至自己都因为愚蠢的指令,亦或是被指挥官放弃而即将送命。
工业过度发展,陷入极度污染的世界,新生儿刚刚出生,就早早死去,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就因为母胎中的缺陷与污染而奄奄一息,甚至连带自己母亲一尸两命。甚至更加严重,有些地方出生的婴儿甚至没有大脑,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曾活过,也不知道这点究竟是好是坏。
因为天候变动,仅仅是因为太阳离得稍微远一点,亦或是近一点,便有大旱与雪灾,村中富农的子女被饥民掠走,再次找回之时甚至连骨头都被敲碎吸食,在因饥荒而迁移的人群之中,母亲用血来喂养孩子,男人割下自己的肉供养妻而,而更加绝望的人们,甚至互相易子而食,他们哭泣着,绝望而又愧疚的吃下那一块块肉,挣扎着想要活下去,但却无法办到。
越来越丑恶,越来越绝望。
黑暗的阴影无止境的蔓延,极黯深渊之中,银色的星辰几乎被彻底覆盖。
无数世界和文明毁灭了。
但是,又该去指责,谴责谁?
怨恨战争的双方,武器的滥用,亦或是战争本身?怨恨天灾降临,气候变动,还是自然运行的规律?
是指着天空怒骂,还是踩踏大地泄愤?是痛斥社会制度的缺失,还是批判文明与生命的劣根性?
都显得太过空虚了。
环绕着银色的星辰,无穷混沌急速的流动着,仿佛想要从什么东西中挣扎出来,时间流逝,费尽全力,它终于冲破了什么桎梏——那是属于还未诞生的邪神怒吼,那声音仿佛就像是正在哭泣的长嚎,犹如受伤濒死的野兽,在痛苦和绝望之中,夹杂着愤怒和悲哀。
无尽的记忆汹涌着,它在怒吼,质疑生存的意义何在。无穷泪水奔流着,它在迷茫,疑惑生命中难道只有悲伤。
听着这个声音,乔修亚此时似乎看见了时代的轮转,无穷记忆,无穷历史,在他眼前展现出了一个无比漫长,似乎永无止境的甬道,甬道之中,是无数生命和种族的萌芽消亡,是无数世界和文明的毁灭。
远古时代,有些世界,因小分子有机物与大分子聚合体并没有演化出单细胞生物的雏形,生命自然也无从谈起。
有些世界,因气候稳定,藻类生命占据世界,它们存活了数十亿年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进化,直到陨石降临,它们才迎来毁灭。
智慧生命的始祖刚刚走出故土,却被异乡从未见过的强大生物猎杀,无法扩散至全世界的智慧生命被过于危险的野兽封锁在原地,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和无限的未来。
石器时代,只能使用原始工具的智慧生命根本无力抵抗哪怕是一次天灾级的变动,甚至就连一次简单的部落战争和迁移,都可能导致数个群族的灭绝。
封建时代,一次大型瘟疫就足以杀死全世界的人口,或许运气好,会有幸存者,但倘若人数不够,文明自然也会灭绝。
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决策,都有可能令一个文明毁灭,令一个种族灭绝,无形中的大过滤器过滤掉任何一个运气不好的文明和世界——但是,文明越是发达,自然环境变动带来的运气成分重要性就越小,与之相反,技术越发达,文明自身毁灭的可能性就越高。
无论是蒸汽时代,工业时代,电子时代,战争都有着摧毁一个国家元气的能力,文明个体之间的互相tú shā制造的灭绝胜过任何一次自然变迁,手持钢铁造物的智慧生命相比起虐杀野兽,更喜欢杀死自己的同类。
而到了可以发掘出恒星秘密的太阳时代,战争就变得更加可怖,任何一个有核国家都能轻易掀起足以毁灭整个生态圈的战争,宇宙时代就更不用说了,越是技术发达,文明越是危险。
这还仅仅是技术文明——对于那些持有超凡之力的文明而言,一路走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