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倩心里略微有点儿怨,毕竟她与旁人应是不一样的,她也跟着萧澜一路到濮阳,同历过甘苦,还为他办过差事,只是,她没有延湄命好。
家里父兄都还眼巴巴地等着她能被封个贵人,哪里知道她现只是个连皇上身边都近不了的宫女。
不过来时太后交代,若皇上看见她,没把她赶出敬思殿就是好事,说明是念着以前的情分的。白倩扭扭手,又有点儿脸红,也或许皇上刚刚看到是她了,不过一时没说?若换做今日的吴氏和张氏来,定要被赶出敬思殿。
白倩想着跑到静湖边照了照,可惜天黑了,照不清她的姿容。
……
戍正的钟声敲过,萧澜暗暗呼口气,心说今儿这时辰过得忒慢了些,他起身要往裕德堂沐浴,瞥一眼花生,赤乌殿还没有人来。
花生这会儿已然领会了圣意,躬身道:“奴才方才把荷包掉在路上了,想去寻寻。”
萧澜扔过个枣打他脑袋,“就你这东西事情多。”
花生点头哈腰地应着,等伺候他进了裕德堂,一溜烟儿就往赤乌殿跑,心说不管怎样,拼死也得求来皇后娘娘一句话。
他跑得快,萧澜在这边沐浴也没敢耽搁功夫。
沐浴前,他还想着要这样要那样,可等沐个浴出来,他又改主意了,想着只要延湄说句好话,他今儿也别训责了,就抱着人踏踏实实睡一觉,置气什么的,明儿再说罢。
他洗得快,但小太监腿脚也不慢,出来时花生已经回来了,萧澜头发还滴着水,*的,睨他:“寻着了?”
花生却一脸要哭像,小声道:“皇上,赤乌殿今儿八成歇得早,奴才到时见已熄了宫灯,隔着宫门问两句,里头说皇后娘娘早睡下了。”
萧澜:“…………”
行,长本事。
真长本事!
萧澜后槽牙生疼,他本换了身玄色常服,衬得英姿勃勃,可是一生气,胸口起伏,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肩膀往下淌,叫人瞧着又骇又心疼。
花生想说个什么让他畅畅怀,但又不敢,好在,还是有敢的。
程邕在殿外道:“皇上,微臣有事要禀。”
——之前去查刺客的那拨人,摸着头绪了。
…………
赤乌殿。
延湄今晚确实歇得早,但是躺在塌上也没有立时睡着。
来小日子尤其惧冷,她脚底下踩了两个汤婆子,刚开始还精神着,没多会儿就昏昏然了,可一手还往旁边摸索着,耿娘子瞧了,低声道:“奴婢让人去给皇上送碗夜宵?”
延湄把手撤了回来。
耿娘子只得不提了。
延湄先还撑着,后来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耿娘子叹口气,坐在殿中守着,萧澜走后,延湄并没有发脾气,只是盯着被萧澜踹开的隔门出了会儿神,她尚是有些茫然的。
一个人用过晚膳,她看看赤乌殿内,大大空空的,这才慢慢回神——萧澜生气了,非常生气,从没对她生过这么重的气。
可延湄心底里竟生了丝欢喜。
她似乎窥见了一个山尖儿,又一时无法得知全貌,但心里有预感,她看见的,将会是一座巍峨的、雄伟的大山,这山里既有千沟万壑,又有流水明月;既能看见皑皑白雪,又能看见三月桃花。
寅时延湄醒了一次,因平时她要起来帮萧澜更衣,今日太困了,睁不开眼,随手拍了拍,迷迷糊糊道:“澜哥哥,你自己去。”
拍到了空的,她想着萧澜应该是已经起了,便又困着,直到卯初耿娘子叫起,延湄才醒。
饱饱睡足一觉,解了乏,延湄精神不少,起来时道:“澜哥哥上朝了?”
耿娘子小心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倒是延湄自己想起了昨日的事,伸手把锦被揭了,摸一摸,透凉透凉,褥子也板板整整的,没有躺过的痕迹,延湄鼓鼓嘴:“澜哥哥没回来。”
耿娘子忙说:“从前皇上忙起来也有不在府里的时候,昨儿估计是披了一宿的折子才没回。”
延湄却摇摇头,说:“我晓得,他生气了。”
两人自成婚以来,还从未因吵架而分房睡,耿娘子怕她难过,道:“哪有不拌嘴的夫妻?皇上和娘娘是天家,那也总在一个“家”字不是?等晚上皇上得空了,就会回来的。”
延湄却笑了,丁点儿也没不好意思的神情,拍拍手说:“不用等晚上,洗漱,我现就去寻他。”
“哎”,耿娘子响亮地应一声,这才去开了正门,让外头伺候洗漱的宫女们鱼贯进来。
延湄洗漱完,看已是快卯正了,早朝应下了有一阵子,便让耿娘子提了食盒,快步往敬思殿走。
从北边的丹陛上去,快到廊下时,看见有宫女正提着食盒从角门出来,敬思殿里几个宫女延湄都记得清楚,这个面生,便咦了声,耿娘子也看到了,寒着脸道:“哪个宫的?”
宫女只好过来见礼,延湄看两眼,说:“抬头。”
宫女抬起头来,耿娘子细看,心里头就一咯噔,寻常宫女也没什么,可恰好是白倩——她在侯府时,可是挂了妾室的名。
皇上一夜未回赤乌殿,白倩又赶着这时辰从角门里出来……
她着紧看看延湄,延湄也认出是白倩了,有点儿意外,又瞧瞧她手中的食盒,说:“打开。”
白倩忙依言照做,食盒打开,上一层是空的,显然吃食已经留在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