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君知道沐兰不是那种不规矩的孩子,可一个教养良好的世家公子哥儿也不会无缘无故为了她打架。叫她过来,想问的无非是她和李沧私下里是否有什么来往。
沐兰同李沧只见过三面,头一回是在常家山庄,第二回是在街上,第三回便是在她的生辰宴上,于她而言都是不期而遇。
“……这些事祖母都是知道的,我同李公子之间实称不上有来往,倒是同李姑娘互赠过节礼,通过几回信。李姑娘娴静知礼,也绝不是那种会拿了闺阁之事乱说的人。”
安老太君明白沐兰想说什么,她对李夫人和李家一双儿女的印象也是极好的,她相信李溪做不出背地里为哥哥和手帕交牵线搭桥的事情。李沧会为沐兰出头,只怕也是少年人耳闻不平,一时冲动而做出的事情,不曾考虑到后果。
“既与你不相干,咱们便装作不知罢了。我们如今是女户,要面对的非议本就不少,你往后说话行事都要加倍谨慎才是。”
“是,孙女儿记下了。”沐兰恭声答道。
安老太君点一点头,又道:“你上回跟我提过的生意,你想做便做吧。”
她话题转得太过突兀,沐兰怔了一瞬,犹自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祖母,您这是同意我卖图样赚钱了?”
“仔细想想,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不可能照看你一辈子,将来的路还得你自个儿去走。”安老太君目光柔和地望着沐兰,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女子顶立门户不容易,这点她一直都很清楚。这才放出招赘的消息没多久,便生出许多事端,往后这条路只怕会越走越艰难。
如今肯主动凑上来的,多半都是安庆中、于氏之流,贪图的不过是国公府的名声和家财。剩下的那一小半,看上的即便不是国公府这块肥肉,也是想拿了国公府当跳板,去捞到其他想要的东西。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生就的是凡胎肉眼,如何能透过皮囊看穿所有的人心?挡住了安庆中一家,王庆中一家,未必能挡住李庆中、张庆中一家。万一看走眼,挑中了一个白眼狼,又当如何?
她活着,还能帮沐兰镇一镇家宅,她死了之后呢?沐兰固然够聪明,可旁人有心算计,又如何防得过来?万一守不住国公府这方遮风挡雨的屋檐,叫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怎样过活?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解家几百年来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荣光,早就随着解国公蒙冤惨死消逝了。她咬着牙硬生生撑起来的,不过是个空壳子。
圣上登基之初,国库空空如也,解家叫抄没的家产一分都不曾还回来,不过给了些中看不中用的赏赐。偌大一个国公府的花销,全靠那几个庄子和她的嫁妆在维持。
朝廷的态势虽略有好转,可要补的窟窿还多着呢,爵俸、诰禄以及封地的进贡怕是指望不上的。庄子的出息有限,她的嫁妆也有变卖殆尽的一日。
叫本该嫁入高门享福的孩子招赘已经够委屈的了,难道还要因为她的固执,叫孩子日后连饭都吃不上不成?
如今这般景况,她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商贾,又装的哪门子清高?她老了,已经折腾不动了,就让沐兰早早立起来吧。正如这丫头所说,再多的打算,都不如有一样赚钱养家的本事来得实在。
沐兰没想到安老太君答应得这般爽快,不由喜出望外,再三谢了,又趁热打铁地请示道:“既要做生意,便要签契书。祖母,这两日我能否出府一趟?”
“这是你的家,往后你想出去便出去,无需来问我。不过你一个女儿家,出门要留神,多带几个人跟着。签契书的时候也要多长个心眼儿,若有弄不明白的,便告诉红玉,叫她寻一个懂行的来指点你。”
安老太君竟难得一见地嘱咐起这些琐事来,沐兰这才意识到,她和安老太君一人病了一场,不知不觉变得亲近了许多。满口答应下来,却没有去找红玉。
她要攒私房,做生意的事儿还是不要叫红玉插手的好。虽然红玉并没有坏心,可也难免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既已得到安老太君的许可,便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回到郁汀阁,便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鹤寿送到异珍阁去。鹤寿带了韩掌柜的回信来,同她约好明日巳时在异珍阁见面。
盘云目睹了一场血腥杀戮,吓得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依旧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沐兰有心带她出去疏散疏散,仍旧点了她陪同。因要签契算账,便将瑞喜和梳财两个都叫上。
为着行走方便,沐兰和盘云依旧扮了男装。瑞喜和梳财长得太过清秀,扮了男装也不像,还做丫头打扮。用过早饭,吩咐车马房备了车,便带上护卫出门而来。
距离约定的时辰还早,主仆几个便在前一个街口下了车,边走边逛。未免男男女女的引人注目,沐兰和盘云走在前头,瑞喜和梳财隔开一段距离缀在后头。
这会儿已经过了早市的时辰,天气又十分寒冷,街上的人不多。路边的摊贩瞧着沐兰衣着不俗,拿出十二分的殷勤招呼起来,“这位公子,快来瞧一瞧,上好的胭脂,拿今秋开放的菊花制成的,又香又细又滑,买一盒吧。”
“公子,来一碗馉饳儿吧,鱼肉鸭肉猪肉都有,皮儿薄馅儿足汤水鲜掉牙,包您吃得乐哈哈。”
……
盘云起初还无精打采的,逛得一阵子便有了精神头儿。在卖竹器的摊位前看得半日,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