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她,那个十六七岁的身影。
齐清儿记起来,祁王口中说的一个娅楠妹妹,如今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看上去圆润多了,没有当初的那么消瘦。
想来祁王对他这个妹妹照顾有佳。
待娅楠走近,祁王却没有任何要介绍的意思,虽然彼此知道对方是谁,但毕竟没有说过话,介绍一下也不为过。
娅楠轻道一声“馥雅郡主。”半屈下去的膝盖微微一颤,连着乌发中一支简易的银青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声。
齐清儿同样福了礼,见祁王还没有要介绍的意思,先开了口,“要我见娅楠,哪天到祁王府上不就见到了,又何必到这荒郊野岭的。”
此话一落。
只听得见风声。
还有娅楠头上步摇悉悉索索的晃动声。
祁王脸色微凉的扭向一边,娅楠则是不说话,只一味对着齐清儿浅笑。
好半饷,祁王复牵起齐清儿的手,声音浑然又僵硬,道:“要见的人,你还没见到了呢,走吧!”
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又瞄了一眼祁王手里那个软绵绵的袋子,风一吹轻飘飘的,齐清儿更加不明所以。
若里面是香火,应该会沉甸甸的,怎么会这么轻呢?
心中这么想,人却鬼使神差的跟着祁王走。
娅楠跟在后面。
一路上行,到处是枯枝残叶,走得十分不易。
孤山过于荒废,连个炎炎夏日中的蝉咛声都没有,可见荒废了很多年了。
走了一会儿,祁王松开了她的手。
上前弯腰在地上收拾起枯草来,十分小心,生怕弄碎了一般。后面的娅楠也上前帮忙,同样小心谨慎。
没多久,被他们清理出来的那一片静地上,一块寒颤至极又孤独冷冽的旧木板子,映入齐清儿的眼帘。
第一反应,谁的墓碑?
再一想,如何么有字迹?
挪了挪脚,这和祁王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让齐清儿有了个大概,那墓碑是废后炀氏炀易桀的。
整理完残枝碎叶的祁王直起身子,他迅速看了齐清儿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再清楚不过,便也打消了解释的念头,淡淡道:“一块私立的牌位,能有个念想。”
说着径自打开主持给的那个袋子,里面全是干的黍稷梗。
齐清儿彻底明白过来,缓缓走到祁王身后,在他后背上拍了拍,然后径直跪在了娅楠身边。
祁王擦亮了火石,一点一点将黍稷梗点燃。
渺渺腾起的青烟让齐清儿眼前逐渐模糊。
当年宠冠后宫,权倾后宫的她,如今萧条成这般模样。
她扭头看向祁王,他埋着头,细细的拨动着黍稷梗,面颊是清冷无色的,眼眶却是通红的。
三人没有言语,各自祭拜。
临了祁王道:“清儿,你放心,我母亲的牌位和齐府忠魂的牌位一定会被奉进庙堂,你我也不用再这般躲躲藏藏的出来祭奠。”
闻言,齐清儿突然明白了在白云庙的时候,他见到皋璟雯时微不可藏的满脸抗拒,原来是因为他不愿让任何旁人知道他给他的母亲在这荒郊野外私立牌位。
皋璟雯那张大嘴巴,指不定传出去惹来无穷祸事。
齐清儿嗓子里哽咽了一下,“你的话,我信。”
……
从孤山下来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了。
齐清儿望了望一直静等在马车边的竹婉,转身对祁王,道:“还是各自回府吧,不要叫人瞧见的好。”
下山后的祁王兴致稍好一些,脸也不那么阴郁,道:“回去找璟雯吗?我们离开了两个时辰,她这会儿子还不知道和剑枫跑到哪里去了,回去了也说不定。你就坐我的马车吧,找个人少的,离你府近的地儿,让你下来便是了。”
他这么说着已经将手抬到齐清儿跟前,意思是上车。
齐清儿不再推辞,心想若是皋璟雯不在白云庙,难道她要从那里走回不成,还是乖乖的上了马车。
一路没说什么话。
她甚至有些如坐针毡。
面前静谧的娅楠,她不知道要拿什么样的态度去和她相处,十五年深居冷宫的人,比她自己的悲惨人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实在的,这马车中的三个人背景都好不到哪里去。
全系在十六年前的旧案上面。
旧案不翻,他们余下的这一辈子都难昂首挺胸。
马车在一条僻静的巷子中停靠。
祁王先下了马车,竹婉随后。然后是齐清儿,她小心的搭着祁王的手,还不动声色地向四周睃了一眼,总有种是在做贼的感觉。
娅楠呆在马车没有出来。
她的脸在外面露不得,这是祁王对她的嘱咐,小小年纪的她将祁王的话铭记在心,处处都很小心。
斜阳下祁王轻柔地抚了抚齐清儿耳边的碎发,眸中柔情如春雨绵延,似乎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进他的眸子里。
“回去吧,最近京城中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不测,还是早些回去吧!”齐清儿取下祁王的手,平稳着声音道。
祁王不愿放手,复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这时巷子的墙角却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众人扭头看去,斜阳中是杨柳完美的身躯,拖着长长的斜阴,百媚妖娆,美得让人动容。
齐清儿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祁王却握得更紧。
杨柳上前,福礼浅笑道:“在西街的时候看到祁王殿下的马车拐进了一条深巷,以为是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