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庭,生死台。
韩菲一声嘶哑的呐喊几乎传遍了整个离庭,刹那间,无数的议论声都停滞了下来,人们用复杂的眼神盯着那个勉强站立的少女。
有叹息声回荡在离庭间。
韩菲伫立在石台之上,右手紧握着被鲜血染红的狼毫笔,凝视着眼前之人,神色冰冷而愤怒。
她嘶哑道:“李斯,再战!”
李斯并未身着稷下学服,而是一身黑色长袍,面容俊朗,气宇轩昂。
他笑容温和,看着韩菲,道:“韩菲师妹,在我看来,你最好还是退后一步,认输吧。你我虽非师从一位老师,但终究是稷下的同门,如此生死相搏,实在是不太好。”
韩菲恍若未闻,重复道:“李斯,再战!”
李斯一声叹息,摇头道:“韩菲师妹,我师从荀圣,游学多年,文位已经将要达到翰林,圣道根基也稳固无比,文争文战无一败绩。”
“相比之下,你初入进士,不从贤师,不学圣道,又少有战阵经验,倘若再僵持下去,恐怕真的会有生死危机。”
这一次,韩菲并没有开口说话。
她踏前一步,举起赤红色的狼毫笔,淡金色的才气光芒闪现,毛笔在虚空中开始勾勒字迹。
李斯面色平静,泰然自若,丝毫没有打算回击或是闪躲。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和怜悯。
下一刻。
才气消散,毛笔落地。
韩菲跪倒在地,双手撑在石台上,留下两道血色手印。
少女银牙紧咬,却再也没有任何力气站起身来。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浓重的悲哀之情。
终究,只能到这里了吗?
……
春秋战国,礼崩乐坏。
诸侯争霸。
韩赵交战,破一十七城。
又破集越,屠七日。
出逃。
岁大饥,饿殍阻道。
人相食,十不存一。
春燕归,屋尽墟,巢于林木。
亲族灭。
一人。
行万里古道,由韩至齐。
腥风血雨。
白骨尸骸。
入稷下。
孤身求学,无师无友也无家。
……
似乎是因为遍体的伤痛和极端的疲惫,韩菲有些恍惚,眼前走马观花一般,像是闪过了许多模糊不清的画面。
最后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背影身上。
或许是因为相识的时间太过短暂,也或许是因为留存的印象太过深刻,那个背影是如此的清晰。
“先生……”
韩菲终于低低地哽咽起来。
她毕竟只有十五岁。
“先生在这儿。”
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黑发。
泪眼朦胧间,韩菲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的温和笑容。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却听得清他的声音。
那是先生。
那是韩菲的先生。
苏牧风重复道:“先生在这儿。”
他俯下身子,微笑着揉着韩菲的头发,然后把少女抱在怀里。
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他轻声呢喃:“别怕,有先生呢。”
韩菲终于抑制不住对死亡的恐惧与新生的喜悦,将头埋在苏牧风的怀中,哭泣起来。
苏牧风轻轻地拍打着少女的后背。
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已经是冰冷至极。
……
……
石台之外,已经是一片哗然。
无数稷下学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石台上的苏牧风,纷纷惊呼议论。
“那个年轻人是谁?怎么可能进入生死台?禁制呢?”
“诸位大儒为何不出手阻止?”
“诸位师兄师弟,不要只关注这些啊!那个年轻人和韩菲师姐是什么关系?为何看上去如此亲密?”
楼阁的高台之上,前排几位白发苍苍的大儒面色凝重,凝视着苏牧风的身影。
“生死台禁制可曾被破开?”
“七十二道兵家阵纹尽数完好,墨家机关中枢并未损伤分毫。”
“诸位可曾感知到此人气息?”
“并未感知到分毫。”
“明书兄,你为墨家大儒,可曾感应到墨家‘镜花水月’的气息?”
“没有。”
“怪哉,在我等大儒面前隐匿气息,如非半圣降临,也就只有墨家镜花水月了。难道此人为半圣化身?”
“不可能,墨圣坐镇稷下,若有半圣来访,墨圣必定前去迎接,我等不可能不知晓。”
“且静观其变。”
“善。”
“善。”
大儒们境界高深,第一时间就看出了苏牧风的深不可测,暂且按兵不动。
但楼阁高台之上,可不仅仅有这些大儒,他们背后还有几位中年的“大学士”,文位之高,仅在圣境和大儒之下。
其中一位身着青衣,在看到苏牧风出现在石台上时,便神色凝重。
待到苏牧风表现的和韩菲关系匪浅时,青衣大学士眉头紧锁,站起身来,大袖一挥,高声喊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闯入我稷下离庭,干涉文比!”
才气加持之下,雷音震耳,传遍了整个离庭,令所有人的谈论声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石台上的苏牧风,等待他的回答。
苏牧风却丝毫不在意那位青衣大学士的话,而是凝视着眼前的李斯,冷冷道:“你就是李斯?”
李斯原本惊愕的面孔已经恢复了冷静,他微笑拱手道:“正是,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苏牧风冷笑了起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