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厚重的嗓音,被这沉寂的夜放大,一声高过一声,无端厚重与凄凉。
凤瑶眉头一皱,思绪翻涌,随即头也不回的道:“明日之内,本宫便给你答复。”
嗓音一落,不自觉的加快了足下步子。
这柳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可怜之人罢了,家族没落,满门抄斩,而今独身一人存活于世,报仇不得,从而只能费尽心思的靠近她,便以为靠近了权势,能轻松的将颜墨白扳倒。
只是她姑苏凤瑶,也处处被摄政王所制,他即便是攀附上了她,也不见得容易报仇。
更何况,流落风尘的世家公子,即便志气不短,但也许会市侩圆滑不少,但无论如何,这柳襄要对付颜墨白,她自然得暗中助他一臂之力,从而,置身事外,的隔岸观火,何乐而不为。
倘若柳襄当真有本事搜集颜墨白的所有罪证,那时候,她再央国师出面,合力而为,在那些如山的贴证面前,不愁将颜墨白逐不出她大旭朝廷。
一路上,夜风拂面,竟是极为难得的有些凉爽。
只奈何,思绪翻腾,心思流转,浑身,倒并不觉得凉快轻松。
凤瑶足下极快,不久,已是行至了新帝的寝宫。
然而那偌大的寝殿前,幼帝小小年纪正双手环胸的站着,稚嫩的面上充满怒意。
而许嬷嬷等人,则跪着将幼帝围了个圈儿,紧着嗓子不住的劝道:“惠妃娘娘的寝殿着了火,自有御林军来救,皇上莫要担心了,还是先回殿中休息,明日还得早朝。”
“朕只是去看看惠妃是否安好,许嬷嬷如此拦朕,是想以下犯上?”幼帝冷哼一声,稚嫩的嗓音,怒意不浅。
这话入耳,凤瑶神色微变,心生起伏。
这些日子以来,她见惯了自家幼帝脆弱稚嫩的模样,然而此际却是头一次见到他也会发脾气,甚至如君王一般,怒斥着许嬷嬷以下犯上。
只奈何这种极为难得的脾气,却是为了那处处挤兑母后,肆意狠烈的争夺皇位的惠妃。
不得不说,那惠妃究竟是为他灌了何等迷汤,竟让他如此在意。
“征儿。”凤瑶立在原地,沉默着,则是片刻,她按捺心绪,低沉的出了声。
这话一出,那不远处的孩童突然循声而望,面上的怒意竟也骤然减却,反倒是小脸上扬了笑,似如见了救星一般,朝凤瑶急道:“阿姐,你来得正好,惠妃寝殿着火了,火光好大,征儿要去探望惠妃,看看她是否安好,奈何许嬷嬷与宫奴们纵是拦着……”
未待他嗓音言完,凤瑶已低缓出声,“惠妃寝殿虽是着火,但惠妃安然无恙,征儿无需过去。”
他怔住,到嘴的话也下意识的噎住。
凤瑶凝他两眼,缓步朝他走近,随即伸手牵上了他的手,低道:“惠妃寝殿着火,如今明火未灭,极是不安全,许嬷嬷她们拦着你,也是怕征儿过去遇险。征儿历来懂事,怎征儿只关心惠妃,却不心疼一直陪你长大的许嬷嬷?你看,许嬷嬷年纪大了,此际还跪着,膝盖该是疼了。”
幼帝神色蓦地一变,似如突然觉悟一般,小小身子当即一动,急忙伸手来扶许嬷嬷,“嬷嬷,你膝盖可是疼了?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说着,小胳膊急忙用力,似要将许嬷嬷扶起。
许嬷嬷微蹙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略微褶皱的面上也漫出了几分无奈与欣慰,随即她稍稍扶住幼帝的手,只道:“皇上,老奴没事,没事。”
这话一落,许嬷嬷自行站了起来,随即松开幼帝的手,恭敬的垂头立在一旁。
幼帝面露担忧,神色也极为自责,整个人立在原地不停的搓着衣角。
凤瑶暗自叹了一声,随即缓步上前,再度牵了幼帝的手,低道:“征儿能关心许嬷嬷,阿姐欣慰。征儿要知晓,许嬷嬷乃母后身边最是亲近之人,也是这满宫之中,除了阿姐之外,对征儿最好的人了。
幼帝忙点头,奈何似是突然又想到什么,忙道:“阿姐,可是惠妃那里……”
凤瑶瞳孔微缩,低道:“惠妃那里,自有你三皇兄守着,征儿不必担心。”
说完,指尖稍稍用力,牵着他缓步朝寝殿行去。
偌大的寝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墙角,还点着送神檀香,怡然送神。
凤瑶将幼帝牵入寝殿后,便开始让他在榻上休息,眼见幼帝眉头一皱,又欲言话,她则先他一步平缓出声,“明日还得早朝,征儿早些入睡。阿姐,今夜在这里陪你。”
他怔了一下,“阿姐今夜不回凤栖宫?”
凤瑶缓缓点头,“不回了,许久不曾看着征儿入睡了,今夜,阿姐守着你。”
他咬了咬唇瓣,嫣然一副诧异却又无奈的表情,大抵是心底仍想着惠妃之事,是以心有担忧,仍是想着过去看看。
凤瑶静静观他,倒是将他的心思猜得了然,却也未再出声点破,只是平缓而道:“怎么,阿姐守着征儿入睡,征儿不开心?”
幼帝神色蓦地一颤,随即忙朝凤瑶摇头道:“阿姐,不是不是。”说着,急忙钻入被褥里,闭上眼睛,道:“阿姐,征儿会乖乖入睡的,你看,征儿睡了。”
凤瑶静静盯着他那眨得不停的睫毛,神色也是略显无奈。
终归是,稚嫩孩童,心底质朴,便是想撒谎,竟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