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几乎都是小砖房,窗子很小,雕饰更是没有;这条一丈宽的路似乎是愬远镇的主干道,唯一挂着牌匾的是家米粮铺,边上围了一些人,在排队领取粮食。
“男的十五斤,女的十斤,家里有娃儿的来这边……”铺子里有人喊道。
这是什么?战时共|产主义?赫兰千河觉得稀奇,躲在巷子里远远看了一眼,猛然瞧见粮铺老板身上的轻甲,吓得赶紧闪到围墙后边去,此时街上传来巡逻队的踏步声。到处都是兵,赫兰千河很后悔没跟沈老大学易容术,人家主动来教他还嫌人多事;出来此地哪都不熟,举目尽是破旧程度近似的平房,他又不能问路,只好往镇子中心走。
结果走到了头,都没见到任何带官方色彩的建筑。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赫兰千河想,从土墙开始就有哪里不对劲,那破墙他就算金鸡独立也能跳过去,都不用另一条腿,根本不像是城防建筑,也就挡挡野兽。
他突然想起土墙上的符咒,遁到墙外去扯下一张仔细看,勉强能认出“妖邪退散”四字。前边的大营里也是到处贴着类似的简陋符纸。而村里镇里见到的全是凡人,这片唯一的山岭上全是石头,根本不可能有妖族生存,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柳杨枫收留了南华派后人,他们擅长驾驭百兽,念及此处,赫兰千河不由得朝着更坏的方向去想——或许柳杨枫根本没能控制住关外的流浪道者,只能将凡人留在关内,四处贴上符纸防止妖兽南下。
但公输染宁知道吗?
赫兰千河越想越没底,加紧脚步往高山的方向跑。到关隘附近,风夹着雪粒往脸上拍,他不得不凝气为屏,趟着没过膝盖的雪往北,靠着远处一点模糊的房顶的影子辨别方向,可走了半天,却没有逼近那排屋子的迹象。他抬起头,突然发觉看不见白色发光的山脉了。
举目四顾,尽是白色的飞雪。
**阵,赫兰千河的脑子里蹦出三个字,沈淇修将五行时稍稍提过,所谓**阵,即惑人五感,令人找不着方向,而非是真的布置了什么凶险的机关。他刚刚眯着眼睛朝风吹来的方向走,兴许风向会变,将他引入此阵。
“那该怎么应对呢?”当时他问。
沈淇修如此回答:“不看就不会盲目。”
赫兰千河闭上眼睛,也不顾风向,只是向前。
突然一柄长剑抵上他的咽喉,陡生变故,他往后疾闪三尺;刹那间剑主认出了来人,惊问:“怎么是你?”
赫兰千河恨不得扑过去:“师伯我总算找到你了!”
公输染宁收回折柳剑,扶额道:“我刚补完阵脚就感觉有人闯进来,没想到是你。你师父呢?”
“在新平,他让您快些回去,太守那里快撑不住了。”
公输染宁的脸上浮现出无奈而又气愤的神色:“抱歉,我暂时回不去。”
“为什么啊?”
公输染宁叹气:“随我来。”他抬手,风雪中开辟出一条道来,走了大约百来步,青灰色的城墙穿过雪幕,呈现在二人眼前。
“这才是愬远城,”公输染宁感叹,“柳杨枫以此地为堡垒,并非要与朝廷对抗,而是阻止关外道者入侵。”
赫兰千河心说我就乱猜猜竟然中了?问:“那他人呢?”
一想到那个不知是真虚弱还是在装死的旧徒,公输染宁恨道:“你来便清楚了。”
愬远城修筑在关外,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城墙往下延伸,恰好将关口包围起来。柳杨枫在全城最高处的宅邸内接受放血治疗,他也不知道哪弄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毒草,急急忙忙煮汁都喝了,公输染宁用尽一身医术才让他保持清醒,可恨的是此人非但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反倒整日嬉皮笑脸,观赏老师父煮药施针、忙得焦头烂额的身影。
府内的侍卫被公输染宁勒令不得进入柳杨枫养病的院子,因柳杨枫昏过去之前还留下一句:“师父,徒弟还有一件事没讲……南华派的人根本不听我的,您别让他们知道,不然他们肯定来杀我。”气得公输染宁险些吐血。
一路上公输染宁把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听得赫兰千河瞠目结舌。
关上院门,公输染宁甩手就是一张符纸,贴在门缝当中:“这样外边的人就不能进来,现在这里谁也信不过,南华派的几个长老很快就要发现不对头,到时候他们若是分散入关,我一人无力阻拦,只能用阵。”
“师伯您出手绝对靠谱。”赫兰千河发自内心地拍马屁。
公输染宁拐进偏房,端出一只砂煲,转到柳杨枫房间门口,踹开门进去。赫兰千河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他从没见过公输染宁如此愤怒的模样;床|上坐着个笑容满面的人,英武而又不乏俊逸,真看不出来竟是个拿自己安危威胁昔日师父的无耻之徒。
见到赫兰千河,柳杨枫来了兴致,咳嗽两声道:“师父,这位是?”
“赫兰千河,千星宫弟子。”不等人答话,赫兰千河自报家门。
“沈真人的弟子,”公输染宁硬|邦|邦地回答,然后迅速转向赫兰千河,“你别搭理他,帮我把银针取过来。”
因放了血的缘故,柳杨枫唇色发白:“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