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陆芷抬起头来看他,人非草木,这些日子他的体贴,他的用心甚至是迁就,她自然都能感受的到。
他是那般优秀,是众人心目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是无数少女倾慕的对象,在这般时候,她还能得他如此迁就,如此宠溺,她自然是感动的。
可除了感动,她心头却还有一丝内疚,因为她发觉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已经无法再相信他,她总是会不停的去揣测去猜想,他这般宠溺和迁就之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如今,他终于走到了这最后一步,这些日子,无论是武一前来汇报也好,还是飞鸽传来的密信也罢,甚至是宋成与其它,他身边亲信来访,他都未曾回避她。
从那些破碎的只言片语之中,她知晓了如今的局势。
三十万王府大军,与十万西域大军,自西往北汇合,如今四十万大军已经汇合,经过这些日子的日夜兼程,先行部队已经临近京城。
好多事情陆芷这些日子才看的明白,当年段尘为何要下江南剿匪,除了维护一方安宁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将匪变成了兵,将山头变成了王府军队的操练场。
他看似顺从了正德帝的意思,看似接受着正德帝的打压,二十万大军抗击匈奴,归来只剩十万,让大齐子民无不为他叫屈,这其中还有自己。
正德帝一世英明,只怕早已看见,可是他无法阻止,只能不管不顾的去削减王府军队,哪怕是正中段尘的下怀,他也不得不做。
剿匪那年,段尘不过十一。
她想,或许,这才是她害怕的地方,这才是她无法对他交心的原因,因为她不知道,他这番浓情蜜意与迁就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目的,一如他将左贞留在西域三年,不管不顾也不曾赶回。
“这般看着我作甚?”段尘看着她,略略扬了唇角:“你若舍不得我,也可随我一同前往。”
陆芷闻言面上一红,急忙摇了摇头:“不,不必了,我还是留在此处。”
段尘见状笑了笑,也并不勉强,午间一同用完了午饭之后,便走了。
他一走,陆芷顿时觉得这园子冷清了不少,也让她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在的时候,虽然一直迁就她陪她,可她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总是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陆芷一人坐在屋中烤着炭火发着呆,一旁春夏秋三人各自做些女红打发时间,根据以往的经验,算算日子,谢清应该出关了,或许已经出关。
出关之后,他定然会来寻自己,即便段尘将她藏的再好,谢清也定会找到自己,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罢了。
陆芷倒是希望他不要来,不要在这个时候,还费心在她的身上,与其费心找她还不如多多帮助段弈,即便他不得不让出那个位置,也让他多几分斡旋的筹码。
静下心来的陆芷,这才有空好生分析如今的局势,她并不知道段弈有哪些手段和筹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排的,但她相信,正德帝那般英明,定早早为他定下计策,最起码能够让他全身而退。
四十万大军若当真兵临城下,段弈断不会负隅顽抗,更不会让数万禁军与城中百姓受难。
他那般性子,即便失了位置也是骄傲的,其实想想,若是他能放下,带着谢清与颜组,或许还有一众忠心追随之人,策马江湖或者归隐市野,也着实让人羡慕。
最起码,她很羡慕。
若是谢清来寻她,能够将她与春夏秋三人从此处救出去,她定会欣然同意与他们一道……
欣然同意?
陆芷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她急忙深吸口气,让自己的思绪与心情平复下来,她需要好好想想,她欣然同意,是因为可以同段弈谢清他们一道,还是因为可以策马江湖亦或归隐市野?
她问自己,若是谢清与段弈,换成了慧尘或者宋成与段尘,他们的处境转换身份转换,她是否还会欣然同意?
她皱了眉头想了许久,答案,竟然是不愿的。
因为她无法相信这些人,也无法相信段尘,她猜不透他们,更看不到他们的心。
可段弈不同,他一直是那般直接,想要的,喜欢的、厌恶的,不得不妥协的,桩桩件件都摆在她的面前,不欺瞒不隐藏,即便有,也做在明处,让她猜的透看的明。
所以,并不是因为某种生活让她欣然,而是某些人让她愿意。
而此时,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同朝的热闹场景已经不见,整个大殿有了几分冷清之感,左派的人早早得了消息,已经开始躲在府邸不再临朝,甚至连个理由都懒的给了。
段弈坐在龙椅之上,一身龙袍面色冷峻,右派老臣大都自愿留了下来,一来是为了迷惑左派之人,二来也好在最后关头,为段弈出谋划策,尽最后一份心力。
一武将上前一步:“陛下,如今四十万大军已经在距离京城五百里外驻扎,五万先遣部队驻扎在京城西郊,他们要求陛下自愿退位,否则便会攻入京城。”
段弈闻言微微皱眉:“要朕退位?他们的旗号是什么?”
那武将闻言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他们放出流言,说先皇有意为段尘正名,更换储君,陛下先下手为强弑君弑父。”
武将说完之后,连大气也不敢出,他本以为段弈闻言定会勃然大怒,可等了半天,却只听得段弈含着几分讥讽道:“寻常人只知父皇病了,然后好了,都能临朝断案却突然驾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