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便见营帐中白翎澄月等人纷纷退出,见到程千里等将官到了,便一齐上前见礼:“程将军,左将军说您若到了,请到议事中帐先吃一盏茶,有关昨晚夜战并下一步的战略,南隽与明重山校尉已经预备了卷宗和地图在中帐等您,左将军即刻便过去。”
程千里等人闻言会意,便随着石贲前往中帐议事。
而十步之遥的营帐之内,其实气氛并不像程千里等人以为的或伤感或旖旎,事实上予钧和明珠正冷脸相对,气氛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明珠,你必须尽快回京!”予钧已经失去了耐性,眉宇间满是怒色。
明珠脸色虽然平静些,目光却毫不退让:“不行。”
予钧咬了咬牙,强压下自己激烈的情绪,尽量重新缓和声音:“明珠,我知道你不放心边战,也不放心我。但是就如我之前跟你所说的,有你在战场,我只会分心。靖舅父也说了,如今北戎内乱将起,这次犯境不会持续时间太长。你若不愿意回到京中,那就回江淮,回玄武堂,回北墨也行。总之不要继续留在郴州,好不好?”予钧说到这里,望向明珠缠满了白布绷带的左肩和右腿,愈发心如刀绞,便垂下眼睑。
明珠默然了片刻,便伸手去握住予钧的手:“长公子,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安乐之所?靖二爷说北戎此战不会太久,但北戎一日不退兵,谁又能说的准?前线固然凶险,京中、江淮、北墨,又有哪里没有刀光剑影?”顿一顿,艰难地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左手也拢在予钧的手背上,“长公子,你的心意我知道,在这个世上,除了我爹,就只有你还将我当做小姑娘,怕我遇到危险,怕我吃亏,怕我受伤。”
予钧听她声音哽咽,心里又是狠狠一痛,伸手将明珠慢慢溢出来的眼泪擦了去,温言道:“你是我媳妇儿,是不是小姑娘,我都怕你受伤,怕你吃亏。荆阳的形势很难说,这一回虽然夺了回来,代价实在不小。你说的对,江淮、京中、北墨,都不安定,那你去泮月居好不好?若是能代我侍奉母亲一阵子,也算是代我尽孝了。”
明珠握住予钧的手,脸颊在他同样有茧有伤痕的掌心轻轻蹭了蹭:“长公子,对不住,我现在不能去。对于母亲而言,我若能与你并肩作战,哪怕只多一分让你平安回去的机会,也远胜过朝夕侍奉。再者,我当初向皇上请旨的时候,并没有一句是虚言。当年我父亲挂印而去,舍家离京,对晋王府,对皇恩,都有亏欠。今日我能与你同战郴州,是我身为明家女的本分,也是身为你妻子的义务。等到郴州战事平了,你我回京之后,只怕朝局中的刀剑风霜犹胜郴州,到那个时候难道我也要再躲开么?你说过,连云帮众人既然奉我为主,我的家世、我的婚事,也是他们的命运
。那么长公子,我既然是你的妻子,你的路也是我的路,你的战场,自然也是我的战场。”
予钧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明珠,如今我真的不知,我们的婚事是不是害了你。你原本可以回归江淮,天高海阔,如今——”
明珠望向予钧的眼睛,声音低了低:“可是如今做你的妻子,我更欢喜些。”
“明珠。”予钧握着她没有受伤的右手,虽然心里满了感动与甜蜜,却也不敢忘了她身上的伤,只能起身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亲,“好好休息,我先去中军帐议事。且先等靖舅父回来,咱们再商量,好不好?”
明珠知道这已经予钧此刻最大的让步了,点了点头:“好。”
含着浅浅的微笑目送予钧出了营帐,待他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明珠的脸色便又变了,额角早已因为冷汗而有些发潮,肩上与腿上的伤口疼痛越发剧烈,头脑也一阵阵的发晕。
幸好片刻之后白翎与染香便赶到了她身边:“少夫人,您要不要再服一剂药?”
明珠咬了咬牙:“先不忙,吃了药我怕就要昏睡过去,先叫展翼和燕行远进来。”
染香忙应声去了,白翎则是取了金针出来为明珠再刺了几针止痛的穴位。
展翼和燕行远等人很快也赶了过来,虽然各自也都有伤在身,幸而都不太重。明珠的伤势是已经处理好的,只加了层薄被便直接在榻上说话:“展翼,咱们的兄弟情形如何?”
展翼欠身应道:“少夫人,咱们殒身了两位弟兄,是郴江堂过来支援的。另外重伤了十六人,轻伤十八人。韩萃现在还没有醒,其他人倒是还好。”
明珠点点头,又转向燕行远:“远叔,燕彻和燕衡怎么样?”
燕行远躬身道:“他们两人都是轻伤,没有伤筋骨,帮主放心。”
明珠只觉得肩上的伤口开始扯的脖颈都疼起来,太阳穴也开始跳跳的发晕,但还是咬着牙吩咐道:“远叔,当年燕循是为了保护我和蓉蓉死在青江,今日我不能再让燕彻和燕衡都涉险了。您与他们商量一下,打发其中一个回去京里支援萧佐。”
燕行远摇头道:“帮助,大丈夫建功立业,原不惜死,更何况如今从军郴州,是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您的心意——”
“远叔,”明珠已经感到自己有汗顺着额角在淌,直接摆手打断燕行远,“这是我的意思,照做就是。”又转向展翼,“将郴江堂死伤弟兄的尸体送回本乡安葬。传信给萧佐,加调三百人过来,凡是家中独子者,不要。另外,”腿上的伤口也一起开始加剧了疼痛,明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