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仓山上的火焰烧到了天明方熄。
本丸以下,几乎全部焚毁,空留下连绵百余间的城墙。
城池的正门在黎明十分便被攻破,此时已被进出的神保军踏成了焦黑的碎片。
经过大半夜的攻防,两军都已是疲惫非常。神保长职本欲一鼓作气,拿下松仓城的本丸天守,但麾下的豪族和国人众却不配合,无奈之下,只得暂且下山休整。
“太阳过午之时,便是攻城之刻!”
神保长职下了命令,与麾下诸将们约定午后继续攻击本丸。
见此情景,守卫本丸的椎名氏众人不由松了口气。
椎名景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本是颇英俊的脸颊因沾染了灰烬而变得脏污不堪。
“父上,请你尽快休整,直到神保军再次进攻之前,我会负责警戒工作的。”
“嗯……景直你辛苦了。”
椎名康胤心中宽慰,他此前虽然收景直为嗣养子,却并不与之亲近,但是神保家攻城的这半个月来,椎名景直却凭借着勇猛的作战和对他言听计从的驯顺,给了康胤极大的好感。
椎名康胤不禁想到,若是景直是他的亲子,一切便完美无缺了。
然而,世上从没有完美的事。
这一点,佐佐成政在先前早有领悟,可是当本是完美的计划变得不再完美时,他还是会有些不爽。
今次的不完美,来自于昨晚在东方打出的那一发信号弹。
信号弹来自松仓城,是佐佐成政带队进入鱼津砦之前留给椎名景直的。
当时他与景直约定,到万不得已、山穷水尽的时候,便点燃这发信号弹,而佐佐成政亦会在收到信息后立刻火速回援。
佐佐成政没想到的是,椎名家竟然这么不给力,才半个月就不行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会在神保氏的领地内进行一番洗劫式的破坏。焚毁各个成砦的城下町,只是劫掠计划的第一步。
接下来,他打算去袭击矿山、港口,将手上的骑马队分成若干个小队,以引诱各成砦的守军来攻。
但是……时不我待,在神保军的猛攻之下,椎名家已经撑不住了。
“传令下去,即刻开拔,前往鱼津砦。”
“哈伊!”
河田长亲匆匆离去,佐佐成政坐在马扎上,微微有些失神,就在刚才,他似乎看到一个身影闪过。
这里是他们在西越中的一处临时营地,在河岸旁边的一处疏林地中。
骑马队很快就调动起来,士兵们快速地装上了鞍辔,整装以待。
“等等,等我一下。”
佐佐成政却是忽然着了魔一样,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向河堤走去。
“与故人相会而已,不用跟过来。”
又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佐佐成政斥退了身后的织田信政和真田初音。
两人面面相觑,都对成政所言的“故人”很是好奇。
织田信政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向初音问道:
“跟上去?”
“诶?主公不是说不用跟吗?”
“他只是说了不用跟而已嘛,又不是不让跟,你说对不对?”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啊。”
“走吧……小声点,他耳朵很灵的。”
两人蹑手蹑脚地跟着佐佐成政翻过了一道河堤,目之所见,看到佐佐成政在一株粗大的樱花树下停了下来。
樱花树?现在又不是花期,他是要赏樱花树叶吗?
心中的疑惑未去,眼尖的真田初音已是发现了端倪。
“树上……似乎有人。”
佐佐成政抬起头来,正看到挂在树枝上前后摇晃的一双小腿。
那双腿颀长有力,脚板也较寻常泥轰人大一号,光看腿脚的话,似乎树上坐着一个身材长大的男人。
“撒西不理。”
“呦……佐佐君,果然被你找到啦。”
“你别忘了……我的武艺已是今非昔比,要认出你的身影,也比以往更容易。”
佐佐成政轻轻笑了笑,他方才在营地中,便看到有个一闪而逝的高大身影。
起初他还有些疑惑,但在嗅到对方那特有的体香后,才能确定来人的身份。
那个人……竟然是他这一年来时常想念的那个。
“更何况……你的体味,较他人都有不同,很容易认出来的。”
树上的那人似乎对成政提及体味有些不满,冷哼了一声:
“那你倒是说说,我跟别人的味道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我见过这么多人,就你能区分出来?”
佐佐成政在树下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竟是时常难以听到的爽朗大笑。
“那是因为……你身上的麝香气味,总是会勾起我的情|欲,让我想要占有你。”
“你……”
树上那人显然是有些惊讶。
自从相识以来,她与佐佐成政相处的时间虽长,却多在勾心斗角和隐忍不发中度过。
纵然经历了北信浓那次生死相依的扶持,纵然他们曾经相互把后背交给对方,是能够相互信赖的战友,却依然未能彻底将两人间的壁障打开。
然而,在错失了那一次绝佳的机会之后,不知道茫茫人海中的他们,又有多少年才能等到下一个机会?
在他们如影相随般地三年里,佐佐成政少有今日的坦率。
“果然是个大sè_láng……你号称‘北陆孤狼’是很不合适的,应该叫‘北陆sè_láng’才对。”
“你说的不错,我赞同。”
两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