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四,月空、四相、敬安,喜神东北。
几路人马齐聚贾氏家门。
罗琦看着眼前头戴红花的大婶和她身后的贺子庸,一时没缓过神来,十郎听见声音,咬着半张饼子吐字不清的奔过来,“嘿(是)囊(娘)归(回)郎(来)啦(了)么(吗)?
“原来是赵家嫂子不在家,你是赵小娘子吧,我姓崔,是咱们井巷子里的媒人,要不,咱们进去说?”
话还没说完,后面传来一个粗壮的大嗓门,“赵娘子,孙二奉命来接您啦!”
这一嗓子,连贺氏也惊的从屋子里奔出来,一出大门就看见贺子庸护着罗琦,和曲家的奴才对峙着,自己请来的崔媒婆被一个官媒教训的抬不起头来。
“七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琦摇头,她也没法解释,可看见孙二身边的李媒人,心里的阴云就越聚越厚。
“哎呦喂,隔壁大嫂还不知道吗?赵家好福气啊,攀上了咱们千乘县数一数二的好人家,这不,趁着吉日,四抬的小轿来抬我们曲家小爷的新姨娘回府,”李媒人先声夺人,把贺氏听的白了脸后转向罗琦,“赵娘子,请吧。”
“李媒人,七娘敬你是官媒,说话还请尊重些,上午你明明上门来替贺家提亲,怎么又要七娘到曲家去?”
“哟,赵小娘子莫不是病了,我何时说过是替贺家?”
“婚书上写的明明白白,怎么会有错!”
“婚书?这可得街坊四邻评评理了,谁家正经的娶媳妇不是三媒六聘,你赵家能不知道?连纳礼都不曾有就直接签婚书的,我李婆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是做了女表子还立碑,天生一副的狐媚样,你们不知道,”刘屠户家齐刘氏早就恨罗琦恨得牙根疼,他们齐家的独苗就是让这个妖孽祸害的有家不能回,“我娘家弟弟可怜他们孤儿寡母的,背着我给他们家送过肉,可她赵七娘前嘴吃下去后嘴就能说没见过,就当着老贺家那个说我弟弟是自愿把肉硬塞给她老子娘的,与她无关。”
“可不,我听那个刘医生说,她老子娘的病就是叫她给气的。”
“我还听说,她娘本来是想把她送给里正家里的表侄子当小妾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明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愿意了,原来是在这里抱到了粗腿。”
“嗯,贺家嫂子,你心眼实诚,这会儿知道了吧以后可得擦亮了眼,这种女人可不能往家娶,会害你家大郎一辈子的。”
周围的邻居聚在一边七嘴八舌的,被齐刘氏挑拨的哪里还是窃窃私语,一个跟一个有影没影的落井下石起来,贺子庸听的青筋毕露,一把摘下斗笠甩在地上,“我贺子庸要娶赵七娘与你们何干!”
“阿谨,不要!”罗琦顾不上许多,拉住他的袖摆。
“光天化日,我都替你没脸,啧啧,贺家大郎算是五迷三道了。”
齐刘氏可不吃他个文弱书生的暴脾气,反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贺氏彻底走出来,站在众人眼前,堵了她的嘴,“我贺氏自问住在井巷子这些年,从没跟诸位邻居谁家高声说过话,今日,却有句公道话,那齐二是个什么来路,能在一个年轻轻的小娘子这里吃亏?七娘这孩子命苦,走到如今这一步着实不易,大家何苦都上赶着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你指名道姓说我娘家弟弟是几个意思,我弟弟不能吃亏,那你的意思是说她往曲家去当姨娘也是我们造的谣不成?”
“贺家嫂子,确实是赵小娘子自己愿意的,你瞧,我这里还有她亲笔签好的婚契呢,这回总该信了吧,还是让大郎让开吧。”
李媒人这会儿才慢悠悠的拿出一张契约,展开,两个大字十分醒目,婚契,后面确实签着赵绮罗的名字,是那份婚书的第二页,如今和填字陷阱差不多的方式,前面不但写上了婚契二字,还填上了曲家。
圈套,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天大的圈套。
可笑她还自诩聪明坑了别人一时,到头来却也被人坑,这一坑,就是一世。
贺氏尽管心里相信罗琦的为人,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看自家儿子一眼,贺子庸是认得罗琦字迹的,既然他无法反驳,那这字……是真的?
罗琦已经尽量让自己冷静,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她在乎贺子庸,那确实是她的笔迹,他最清楚,“阿谨……”
贺子庸没有回头,只用行动表明,依然护着罗琦不让分毫。
“你们倒是过去接人啊?!”
李媒人越不过贺子庸去,只能回来找孙二。
孙二却懒得接话,很沉得住气,里面的圈圈绕绕他再清楚不过了,赵七娘对贺大的情愫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要是动了贺子庸,万一,那赵七娘进了曲府在七爷跟前给他上眼药,他们家七爷可就一个爱好,就是美人,想想小栓子的下场,他十分客气的冲着罗琦拱手,“请赵娘子不要难为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我们七爷还在家等着您呐~”
崔媒人站在贺氏一旁,想起来家里一早来了三个无赖闹事,浑说请她去说媒时家里丢了物件,扯着她要去见官,磨磨蹭蹭的到现在,一到官老爷衙门前,轰的一下又都跑了,才害她晚点到了这个时辰。
眼下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不能说出来,就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觉得她手脚的不干净,她可指着说媒养活一大家子呢,唉,兜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暗叹这一对鸳鸯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