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实在是一个堪称君臣关系破裂的节点,如果说在这之前烜帝对他们还有那么一丝和其他人不同的情义在的话,自这次当殿忤逆后,也彻底断绝了。
那日散朝后,据说在罗太后的栖梧宫的湖心亭中,传出这样一段对话。
“冀阳,可记得登基多久了?”
“回母后,儿臣已继承大统第七个年头了。”
“嗯……时间过的真快呀,我记得七年前,你的父皇做出了那等祸国殃民的糊涂事,当时,虽然我有心为这天下苍生做些什么,可终究顾及自己只是个后宫妇人,纵使身为一国之母,也始终摆脱不了枷锁,所以迟迟不能决定。”“还是你,那时候我记得你刚刚行完冠礼,正是个意气风发心怀天下的年轻人,那时你与韩昉他们三人出门游学,转至灾区,回宫后衣裳也不换便来母后宫中,那时候的你第一次显现出了作为一个君主应有的爱民之心……”
罗太后缓缓起身,从婢女端着的瓷罐中抓了一些鱼食,坐到亭榭凭栏处,歪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向湖中撒着鱼食,看着藏在莲叶之下的鱼儿纷纷来抢食,顷刻之间那一片的水面犹如炸开一般的欢腾。
罗太后慢慢撒完一把鱼食后,取过婢女递上的帕子拭手,嘴角含着笑意,继续说道:“母后记得很清楚,那天你身上都是污泥,脸上像个小花猫似的脏兮兮的,头冠也松垮垮的歪在一边,可你就跪在那里,眼睛明亮,神态激昂,态度决绝!你说,‘母后,儿臣亲眼瞧见了我大汉百姓是活在如何的水深火热中,母后可知有一种叫做观音土的东西,是可以拿来食用的,可知眼见之处的树木全都被扒了树皮是如何的景象!’啊……那时候的你劝我,这个朝廷从上到下腐败到了根,你说不如你来做皇帝,既然你父皇有违天道,那不妨就让他去颐养天年罢……”
烜宗静静地坐在亭中的石桌旁,听到罗太后说到这里,不禁也想起了那段燃烧的过往来:会心一笑:“母后还记得那么清楚!”
“呵呵,是啊,那时候的冀阳是个实实在在的年轻帝王相,有担当,果决,忧国忧民,并你的那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你们四个从小就玩再一起,虽为太子伴读,有一些君臣的隔阂在,但你们四个从小性格志趣相投,也是从小立志要创一个千秋万世的南汉,后来也的确如此,冀阳啊,这七年来,南汉能有如此局面,他们三人却是功不可没!”
烜帝握着茶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搓着杯沿,良久,才低沉的声音,道:“但终归是君臣有别罢……”
“对,君臣有别,那三个孩子何曾忘记过这一点!小时候在母后宫中,你自诩是你的地界,要他们三个不要恪守礼节,但这三个孩子每次不是恭顺有礼?!丝毫没因为与你的关系斐然而有过丁点的僭越,可是如果你再学中贪玩了,他们又会毫不犹豫站出来指正,现在也是如此!这么多年,他们的性格,对你的情分,难道你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