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崇明今晚上喝了太多酒,一回东阳殿就瘫倒在床上。我站在床边,托着腮一脸无奈地望着他,心里旁算着,过会该怎么把他挪到旁边的榻上去?
荣娘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可我才帮着给刘崇明灌下一碗去。他倒好,连汤带酒全吐出来了。荣娘只得让宫娥把刘崇明的衣服解开,然后用金丝线绣龙的热巾帕给他擦身子。他健硕的胸膛敞露在外,因为酒醉而通红,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的眉头紧蹙着,虽然意识不清楚,却能看出痛楚的神情,嘴上还细碎在说些什么,我听不轻。
我看他都这样了,也懒得去挪他,索性就让他睡在床上。虽然宫人替他更了衣,可我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我睡得很浅,半夜的时候,我隐约觉得头发被扯住了,我以为又是刘崇明枕到我头发上了。我十分恼怒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正凌驾在我脸的正上方。那不是别人,就是刘崇明,他正圆睁着眼瞪着我,满眼的怒意。他口中气息全都吐在我脸上,一股浓浓的酒味。
他的手撑在我的头侧,整个人就架在我身上。
“你的手压着我头发了。”我警惕地回瞪他,不悦道。
他的手稍微挪了挪,却仍冷着一张脸。
“你要干什么?”我有些害怕,稍稍侧过头,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没有说话,依旧满是怒意地瞪着我。我们两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许久,他突然问道:“你之前便认识他?”
“他?他是谁?”
刘崇明见我一头雾水,不耐烦地补充道:“霍时徽。”。
“是。”我顿了顿,挑衅道,“又怎样?”我生平最见不得别人咄咄逼人地盘问我。
“你离他远些。”他用命令地口气对我道。
“凭什么?”我今天就和他杠上了。
刘崇明被我一句话噎住了,顿了一会而,才哼了一声,语带讥讽地说道:“你最好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到时丢的还有你们魏家的脸!”说罢,便起身下床,到榻上睡去了。
他只要一说起“魏家”,我就特别生气。我爬起来,拿起他的枕头,直接朝他脸上砸去,然后往后一倒,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不再去理他。
第二天等我起来的时候,刘崇明已经走了。我生怕去迟了,连忙让荣娘给我换上骑装,赶往围场。
今日的比赛是射猎,北汉、南楚还是分作两方,每方各出十人一同进围场。辰时入,酉时归,以猎物数多寡定胜负。
围场山峦起伏,林海无边,山禽走兽喜于在此繁衍生息,皇上还特地派人在围场投喂。听人说,今年的情形特别好,围场里随处可见獐、狍、鹿、狼的踪影。
我去的有些迟,刘崇明他们已经先进去了。不过在围场的口子那,我还是遇着了熟人,那人是清河公主,只见她穿了一身时新的海棠红烟云蝴蝶裙,外头笼了件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梳的是涵烟芙蓉髻,鬓角还簪了一支白玉兰翡翠簪子。我有些疑惑,她这般盛装,立在这可是在等谁?我踢了踢马肚子,骑着马到她跟前,不是很客气地问道:“咦,你怎么也在?”
她不理会我,翻了个白眼便扭过头去。清河公主本来模样就不错,她仔细装扮后更是出挑了,我突然起了几分玩味,学着京城里那些个纨绔子弟调戏姑娘的样子,用马鞭别过她的脸来。清河公主先是一惊,然后狠狠瞪着我,我咧了咧嘴,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可就在那一瞬,她脸上的怒意尽敛,两眼一弯,露出笑意来。
这些年来,她对我的笑容,不外乎冷笑、讪笑、嘲笑这几种,如今这般温婉的笑意倒是前所未有,我有些受宠若惊,正愣在那。这时,身后传来霍时徽的声音,言语之中都能听出几分笑意。
“公主殿下、良娣娘娘。”他朝我们微微颔首。
清河公主朝他福了福身,我在马上不便,便也只朝着他喊了颔首。
“公主怎么也在这?”
清河公主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在宫中太闷了,闲来无事,便随处转转,倒也是巧,才出来便碰着将军了。”
“你先碰着的人是我。”我撇了撇嘴,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霍时徽似乎听见了,他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我假借清河公主的名号。如今三人皆在场,如特意约好了当场对质一般,我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声来,霍时徽看了我一眼,立即心领神会,他咳嗽了一声,曲着手指放在唇边,稍稍掩住笑意,只留得清河公主一人蒙在鼓里。
我和霍时徽两人皆落在后面,便一起骑马进入密林,正好这片围场我还算熟,便也算是替他做个向导。我听过他无数传闻,如今却能和他并肩骑行,心里早已欣喜难耐,我向他求证坊前关于他的无数传言,比如说他能手撕敌将、胸口碎大石……诸如此类。我本来还想问他当年率领五千精兵攻散三十万大军的事,可我一想那三十万大军的将领就是我爹,我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听着我侃侃而谈,在一旁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怎么越听我越像个妖怪!三人成虎,不可信!”
“可你的箭术我是着实见过的。”我顿了顿,抬过头来问他,“你昨日最后那一箭,是不是故意……”
“小心!”我话还没说完,霍时徽突然喊道。
说着,霍时徽拉了我一把,我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