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布素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水红色宫装的年轻妃子,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更成熟了。萨布素有一瞬间的失神,再次看见云荍,却发现记忆中她少年的样子早已模糊。
回过神来,云荍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萨布素稍稍退了一小步,躬身行礼:“臣萨布素见过淑娴贵妃,贵妃娘娘吉祥。”
云荍一路走过来,眼睛酸涩、心砰砰砰的跳,看到萨布素的动作,才止住脚步,稳住心神道:“阿玛请起。”然后侧身给康熙行礼,“妾参见皇上。”
康熙托起她,笑吟吟的道:“爱妃可还满意?”
云荍笑的一脸灿烂,再次行了福礼:“妾,谢皇上隆恩。”晨起她用早膳的时候,突然有太监来传话,说是康熙让她晚一些到西间楼。云荍还很疑惑,因为西间楼在一定意义上算是前朝的部分了,她这个后妃是不该去的。好在这里不是紫禁城,并没有严格的划分,云荍也就听了诏令,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过来。她过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伺候的人,云荍就上上下下将这西间楼逛了一圈打发时间。正等的有些着急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了人声,猜测是康熙于是出门迎接,然后一眼就看见了跟在康熙身后的萨布素。
跟马佳氏一样,萨布素老的也很明显,头发带着帽子看不见,胡须却是半百的,脸上干瘦干瘦的,面无表情都对着一条条皱纹。
康熙笑着拍了拍云荍的手,迈步道:“走吧,进去坐下。”走两步又回身道,“爱卿也来吧。”
“是。”萨布素迈步跟上,看着前面被康熙牵着却频频回头看他的云荍。
闺女大了啊,是别人的了啊。
眼圈骤然一红,又渐渐隐下。
一行三人分主次坐下,云荍没让宫女动手,亲自倒了三杯茶,先把一杯奉给康熙,再端着一杯想要给萨布素。
萨布素早已起身上前,恭敬的从云荍手上接过,谢恩道:“谢贵妃娘娘赏。”
云荍有些忍不住了:“阿玛不必这般多礼。”却也只敢说这一句,让萨布素像马佳氏那样跟她相处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们之间横亘着男女之别、君臣之别,以及康熙这个最大的电灯泡!
康熙饮一口茶水,放下杯子道:“荍儿说的是,礼法之外皆是人情,爱卿与荍儿乃骨肉亲情,这般多礼便是着相了。”
“皇上说的是,是臣迂腐了。”萨布素微微讶异,接着露出了一丝微笑,以示自己正在改过。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看向云荍道:“荍儿有很多年没见阿玛了吧,今天就与萨爱卿好好叙叙父女情,不用在意朕。”说完老神在在的开启了品茶模式。
云荍暗翻白眼,怎么可能不在意?您要真心想让我们叙旧,这会儿难道不该是找个借口出去溜达吗。不过云荍也知道这是自己贪心了,凭心而论,康熙今天能让她见萨布素一面,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后宫多得是进了宫一辈子再也没见过家人的妃子,她现在能常见马佳氏、还能再见萨布素,全是凭了康熙的宠爱。
机会难得,云荍也就不再在意康熙还在一边这件事,对着萨布素连珠炮似的发问起来:“阿玛这些年可还好?身上的旧伤可养好了?下雨的时候膝盖痛的还厉害吗?怎么变得这般瘦了,有没有按时用膳?酒该慢慢戒掉了,晚间也别熬夜了,你看你,胡子都熬白了。”说着说着,云荍就有些哽咽,赶紧收住,将情绪压下去。这里,不是她能肆意发泄情绪的地方。
萨布素一直笑着,看着云荍的目光越来越慈爱,等云荍停下来才道:“慢点说,不着急。臣这些年过得很好,有你额娘照顾着,娘娘不必担心。旧伤早就好了,膝盖也没那么痛了。一日三餐都是跟着军队里的士兵一起用,最准时不过了。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军中平时是不准喝酒的,臣作为长官,是要第一个遵守的。天天跟着士兵一块训练,臣现在倒在床上就能睡着。本来臣与瓦礼祜是一间营房的,后来瓦礼祜忍受不了臣半夜打呼噜还怎么叫都不醒,直接搬走跟佐领挤一个屋去了。倒叫臣白占了便宜,一个人独占了一间屋子。”说完,自个儿还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云荍知道瓦礼祜,跟萨布素关系还蛮好,小时候两家常来常往,都是见过的。想想一个五大三粗的黑汉半夜被吵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萨布素又折腾不醒,只能憋屈的卷一卷被子跑去挤别人的床,那景象,真是画美不能看啊。
云荍不厚道的笑出声:“瓦礼祜叔叔还是这么好玩。”瓦礼祜是一个憨厚的人,憨厚的常常会做一些引人发笑的事,他还有一个同样憨的儿子,小时候也算是常德和云荍的跟班了。
旁边一直做着背景板的康熙出声了:“可是去岁提了副都统的瓦礼祜?”
“回皇上,正是。”萨布素回答道。
康熙点点头,又靠了回去,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但是本来良好的气氛叫他一开口,愣生生给打断了。云荍有些纠结,能问的她刚刚差不多都问了,还有想问的却不能开口。
一时间,竟有些冷场。
还是萨布素解了围:“说起瓦礼祜,娘娘可还记得他家的小子?”
“记得,是叫噶里吧?”云荍想到这个名又想笑,一个憨憨的人,却偏偏起了名字叫伶俐,想来瓦礼祜当初也是抱着很大期望的吧。
“是的。噶里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