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郊的长公主别庄再到京里太医署,一来一回得费上许多时间。可谢凉萤的伤却是越早得到医治越好,和安怕久了给耽误。可今日庄子上却没带来大夫。
谢凉萤只觉得自己满头的汗,一滴滴地从她的额际滑入发中,整个发髻如同被淋了一盆水。
双珏自然也发现了,谢凉萤枕着的软枕已经被汗给浸地湿透。可她怕换枕头会给剧痛中的谢凉萤带来更多的痛楚,只好不断地替她把冒出的汗给擦去。
和安安慰道:“你且安心,大夫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
谢凉萤疼地有些木,根本说不出话来,就连点头都会扯到伤处,只能朝和安眨眨眼,示意和安别担心。
和安哪里能安得下心。她知道薛简对谢凉萤视若珍宝,怕过不了多久听说了事就会跑来,到时候自己可怎么解释。临开宴的时候,薛简还特特的和自己说好好照顾谢凉萤。现在把人给照顾成这样,和安觉得自己的心口被堵得厉害。她自打出生,除了皇帝夺嫡那会儿受了点挫折,这辈子都没这么糟心过。
又叮嘱了一遍双珏,和安还不放心,特地把一直伺候自己的嬷嬷给留下,这才离开。她是不相信这场意外乃是巧合,她很清楚身边的大宫女是什么样的。打小的宫里受了多少管教嬷嬷的训才能坐上这位置的?不过端个汤,怎么会跌跤?这事儿都是做熟了手的,意外也不是没有过,可即便是把汤泼向自己,也不会伤到了旁人。
和安冷静下来后第一个就怀疑上了赵雨桐,但又觉得手里没有证据,何况赵雨桐和谢凉萤似乎也没有什么过节,好端端的陷害别人做什么。和安在宫里呆过,并不是个傻的,只是要害人,首先就得有个由头吧?就赵夫人那性子,若赵雨桐是个爱无事生非的,早就被她给掐死了。
大宫女一早就在门外守着,见和安出来就“噗通”一下跪在上连连磕着响头。
“起来吧。”和安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宫女跟着自己来。
和安怕在门口会吵到谢凉萤休息,是以就去了另一个院子。
“说吧,当时是个什么情形。我那时坐的远,看不真切。”
大宫女在守在外头的时候,就把当时所有发生的都事无巨细地想了一遍。她是伺候人的,最要紧的就是记性,否则和安叫她传个话都传不像样,早该让贤了。
“奴婢方才细细想过了,当时我端着汤,一直都走得很稳。今日办宴的地方早上就找人细细看过了,怕的就是叫贵客们跌了。奴婢后来也仔细检查过,一颗小石子都没有的。奴婢当时就觉得裙子给踩住了,因为手里拿着东西,是以奴婢也没看到是谁踩的。后来那汤奴婢原是想着转个身挪到后头去,园子里地方大,每桌之间空隙也够,断不会泼到人身上。”
宴会是大宫女一手操办的,所以她很清楚当时的场地。她是个细心人,就是怕会遇上意外才特地这么安排的。但没想到还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
大宫女一边在脑子里仔细想自己有没有遗漏的,一边道:“只是还没等奴婢转过身,就觉得盘托叫人给顶了一下。那时周围就两个人,赵夫人一早就往另一边躲开了,顶盘托的应当就是赵二小姐了。”
和安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心中不由大骂赵雨桐这个蠢货。
但仅凭这些,还不足以确定事情就是赵雨桐做的。万一这就是个不巧呢。
和安在脑子里把事情过了一遍,大致能想出当时的经过。她又问:“赵二和阿萤之间可有发生过什么不快?”
大宫女并没有时时守在谢凉萤或者赵雨桐身边,所以很多事是不知道的。但有一件事,她很确定。
“公主先前不是叫谢五小姐去西苑替公主招待客人?那个时候赵二小姐便对她出言不逊,话里话外指着谢五小姐自甘下贱与人做奴婢的事儿,不配贵女的身份。后来还牵扯到了女官,谢五小姐看不过去,所以替女官们说了几句话。这事儿当时在西苑伺候的都知道。”
和安身边的另一个宫女此时附和道:“的确如此,奴婢虽没去西苑伺候,但也听在那儿的楠茜说起这事儿。赵二小姐的话也太叫人难受了,什么她是五品官儿的女儿,奴婢们就是下等人。论品级,咱们还比她高呢,看她那个狂样儿。可把西苑伺候的人给气着了。她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就是畜生生养的?也不知道赵家怎么教的女儿。”
和安大怒,一拍桌子,气道:“竟还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谁给赵雨桐那么大的胆子?有个五品御史的爹了不起了?她还是个庶女呢。也就是会投胎,要是在前朝,还不是正房想打就打想发卖就发卖的货色!”
能去贵客跟前伺候的,在长公主府都不是普通人。大都是与和安一道长大的,彼此感情好得很。虽不说什么情同姐妹,可那么多年的情分摆着呢。和安又素来护短,这等无端出言不逊的没理之事断不会认同。
和安已经决定了,不管赵雨桐当时是不是故意的,这事儿她都要栽到赵雨桐的头上去。
赵家,呵。和安冷笑一声,以为自己傍上了白相就能在京里横着走了?顶头三尺是青天,白相上面还有皇家呢。
和安道:“去,给我把赵夫人和赵二小姐‘请’出去,就说以后别再来我跟前出现。她们坐过的椅子也全给我拿去府门口烧了,要是皇兄问起这事儿,就说赵夫人教女无方,赵雨桐蓄意伤人,我断容不得这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