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廉伊又说道:“而眼下却有一事,廉伊知姬为姬莹之事烦忧,而王诩向来冷情,却是想着成全自己好友公子疾,只怕难以顾全姬的好友。廉伊可以娶了姬莹,为姬解决此事,但是此事只有夫妻之名,不欲有夫妻之实,只愿解了姬之烦忧……”
莘奴一时间瞪大了眼,她今日直直点破廉伊,便是不想让少年再心生绮念。
说到底,这个少年对她的帮助,她犹记在心,虽然难生情侣般的爱意,可是总是有些姐弟的情谊在里面的,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少年能够在情路迷途知返,不再挂念她这个无缘人的。
可是她压根没有想到,廉伊竟然突然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提议,要迎娶姬莹。虽然如他所言,乃是虚假的姻缘,可是这是怎么一个荒诞了得?
她微微一愣道:“姻缘之事,岂是我能为姬莹做主的?……而且她是不会答应的。”
廉伊听了这话,倒是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这几日,我已经猜到了姬应该又被鬼谷子的巧舌说服,再入他的迷局……到时他一定会拿我求婚之事为难了莘姬你,所以我便决意娶妻,已经私下同姬莹商议过了,她也同意了我的提议,只是要来跟姬细说一下,免了姬陡然听到此事的困扰。”
这个少年就算没有龙葵的相助,想来假以时日,也能有一番成就的。他的审时度势,大胆出棋真是大大出人意料。
如此委屈的姻缘,一则,解了莘奴心头对好友要被人夺子的担忧;二则,也是跟王诩表示与莘姬情断之意,免了他以此事为难莘姬。更重要的是,这种毫不考虑自己的姻缘,会让莘奴对廉伊生出几许的愧疚。
既然未曾有过情爱,那么让她生出些愧疚也是不错的。廉伊向来是信奉蛰伏忍耐的。他的忍耐等来的家仇得报,等来了自己的飞黄腾达,又怎么没有可能等来那王诩早死的一天。
如论他对王诩做什么,都难免让莘奴心生记恨,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那么让莘姬对他满怀愧疚便好,来日方长,最后佳人落入谁之怀抱,还是未定之事。
这般想来,廉伊便决定,与姬莹假婚一场,成全了自己为了莘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美名。
既然当事的二人都已经决定了,莘奴就算认为此事有诸多的不妥,又能说些什么?
为了免得夜长梦多,廉伊租用了当地的一间祭堂,举行了简短的仪式。到场的,便是在秦地的一些赵国士卿,还有就是莘奴与妫姜二位好友了。
姬莹中这番行事,也是为了断了公子疾与自己争抢孩儿的心思,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廉伊虽然生得英俊,可是行事的沉静与恩师王诩实在是有着太多的相像之处。
作为鬼谷弟子,心内的暗影太大,所以姬莹虽然好色,也难对廉伊生出些许的爱慕之心,二人也不过谈拢了一笔买卖,按照章程行事罢了。
最让她挂心的并不是夫妻成礼,而是随后的给小儿定名。
当下诸国男女之事大都不随周礼,像这等婚前生下孩儿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廉伊一律对外宣称姬莹与他在齐国便定了婚约,可由于他一心政务,如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而迟迟延误了婚期,以至于小儿诞生后才成礼。
这番说辞,不知情的听起来,倒也没有什么破绽。
当成礼完毕后,廉伊便在竹简上写下几个名字,由姬莹挑拣。
妫姜和莘奴也在一旁观看。
莘奴看着眼前这对神色镇定,互相谦和有礼的新婚夫妇,她知道内里的隐情,心内真是对这种拿婚姻当儿戏的行径,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倒是妫姜见怪不该,看了那竹简上的几个名字后,开口道:“这孩儿的母亲便是颇有些率性大胆,只怕这孩儿将来要肖似了他母亲的性格,所以便取一个‘颇’字吧!”
这“颇”字有偏邪,不公正之意。妫姜取了这个名字,实在有调侃姬莹如弹簧一般摇晃的秉性。
可是姬莹一心只想着替儿子娶个咬音响亮的,听了妫姜的提议,便将名姓一凑,小声道“廉……颇?不错,的确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