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四人便走到了费摩甲家所在的小巷前。这巷子其实是个死胡同,有些偏僻,放眼望去,逼仄昏暗的巷中,一边是斑斑驳驳的围墙,另一边,一溜排的低矮板房,似乎深得望不见底。
费摩甲的家,却是在巷子深处,快到尽头处。四人踩着高低不平的狭小石板路,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突然,脚边又什么物事疾速的一蹿,祁复延“啊呀”低呼了一声,手中晃晃悠悠拎着的包袱,便滚落在地,里面一个雪白热乎的肉包子,从包袱缺口处,滴溜溜的直滚到前方。
四人急拿眼瞧,却是一黑一花的两只野猫。两只猫急跑几步,黑猫一口便叼住了兀自滚动的包子,回身瞪着两只明灯般的闪烁的眸子,示威似的望了望愕然停步的四人,才不慌不忙的招呼了同伴,两只猫一前一后,跳着步轻快迅捷的消失在巷子深处。
原来,此地因是偏僻,野狗野猫渐渐聚集,与人朝夕相处之后,渐渐的也不再畏惧人类,有胆大的,甚至公然从人手中抢食吃。
方才两只野猫,早已闻得四人手上包袱内,散发的一阵阵肉香。悄然跟踪了一截路后,自觉时机已到,那猫儿陡然加速扑在了祁复延的包袱上。祁复延本就没有防备,被那猫儿一扑之下,包袱便就脱落,电光火石间,猫儿已经趁势得手。
待四人反应过来,那猫早就跑的不见踪影。祁复延不禁连爆粗口,几步抢上前,便将地上的包袱慌忙捡起来,抱在胸前,生怕又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将他饱腹美食抢夺了去。
这成了精的刁钻杀才,给老子逮住,扒它的皮!祁复延仍然恨恨有声,走几步便警惕的东张西望。多柴和昝有弟却嘲笑不已,说那猫儿速度快捷灵巧,真还要来抢你的包子,你连它的影子也逮不住,最后也不过只好眼睁睁的干瞪,徒呼奈何。
冯亮脑中电光火石一闪,整个人一下定住。那三人聊聊说说,往前走了十来步,才发现冯亮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瞧,却见他愣怔在当场,站立不动。三人见他张目结舌状,却不明所以,正准备转过来问个究竟,却听冯亮没头没脑的迸出一个字来:“猫!”
戌时已过,天色一片漆黑。费摩甲的家中内屋,一根蜡烛的光亮,微弱暗淡,摇曳扭动不已。屋中悄然无声,只有此起彼伏的轻微咀嚼之声,不绝于耳。
多柴和昝有弟也吃了个大半饱,在慢慢的喝着水。费摩甲早已穿戴好了衣服,和他婆娘挨在一起,坐在床头吃着包子。祁复延叉着腿坐在地上,一手一个,口中还在大嚼不止,他腿间地上,几个荷叶包袱,都散着摊在那里。
冯亮肚腹已饱,现在端坐在椅上,闭目沉思。他脚旁,并排躺着四只捆缚住了脚爪、堵上了口的动物,仔细一看,却是四只大小不一的野猫,在徒劳的扭动身体,抬首挣扎。
方才,冯亮看到那偷食的野猫灵动迅捷,心中不由一动。他想到的是,利用野猫在夜间的行动能力,在粮仓内纵火。于是连忙给三人交代一番,四人花了半个时辰,只用了两个包子,便用活绳套逮住了四只野猫。
冯亮思索片刻,睁开眼道:“都过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多柴和昝有弟早就吃饱喝足,于是三个人都看向仍在唧嘴的祁复延。祁复延嘴里叼着包子,一手还拿一个,看看地上的包子都没有了,便站起身走了过去。
吃饭并不耽误耳朵听事,冯亮也不管他,自顾伸手在脸上用尽搓摸一番,打起了精神道:“都来说说,怎么用猫来放这个火。”
四个脑袋凑在一起,在房内西头窃窃私语起来。费摩甲夫妇,呆呆的坐在东头床沿上,只有腹中的饱食感,略略给他们传递了些许温暖之意。
费摩甲坐在女人外侧,直恍如在做噩梦,他本来和上官很是争取了一番,才难得被批准轮换值守,可以回家休息两天,这下可好,他心中懊恼万分,早知遇到这样的无妄之灾,他情愿再上城楼去不眠不休的值守十天。
人身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既然这伙人肯给饭食,想必也不会再来害他性命。万幸万幸,还好遇见的是一群良知未泯的贼人。看情势,多半是北边的汉人派来的细作,可是最近听说南边的成国也有些蠢蠢欲动。唉,做大首领,也不是那么风光无限的好事。费摩甲暗自思量,心绪便似那跳跃摇曳的微小烛火。
这边厢,大家对冯亮想到用野猫来纵火的点子,都表示非常佩服。但是具体到实际,有人说将火把绑在猫腿上,立时便有人反驳道火把大了绑不住,火把小了起不到作用,说这纯属想当然。
有人便说要么将火把横着绑在猫嘴里,这个提议也被推翻。一团火在眼前烧,依猫谨慎细微的性子,必定吓得半死,无论如何都要将嘴中这可怕之物除去才行,哪里还会跑。
这时昝有弟转了思路道,要不干脆用油淋遍猫的全身,在粮仓外将火点燃,再快速将猫甩进去,那猫浑身着火,必定四处乱蹿,那么整座粮仓都可以被点燃。
大家一下沉默不言,各自思想,都觉得这个主意还是可取的。祁复延却打了个嗝道:“办法是还不错,不过还是有些不妥。”
昝有弟脑袋就凑在祁复延面前,被祁复延嗝出的一股浓烈的酸气,熏得几乎要晕厥。他慌忙将脑袋远远避开,强忍着作呕的yù_wàng,皱着眉头鄙厌道:“娘的……你说为何不妥?”
祁复延见昝有弟直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