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亮忍耐不住,带了些怒气道:“杨先生,我家主公威武刚直,意气昂然,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如今不顾伤重在身,还这般求你,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希望杨先生再考虑考虑。”
杨轲叹道:“在下实在是寒门白丁,默默无名。这初次见面,将军何以认定在下有甚大才,如此谬赞,实在愧不敢当,故而若是贸然答应,日后才疏学浅,反而辜负了将军企盼。”
高岳一时无言。他总不能说,我是从后世来的,我知道你,也看过史上有所记载,反正晓得你才同诸葛,不是一般人,连王猛张宾都不一定比得上你。
高岳不晓得说什么好。情急之下,他只牢牢拽住杨轲的手臂,不敢放松。
杨轲心中有些意动。但他对仕途,先是失望不满,终于心冷看淡,心中抵触,固执的不愿为官,故而此时始终过不了心中的坎。同时,他对高岳也并不是很了解,也没有卜过卦是否能够跟随,还不愿意立下决定,将一生前途都押在高岳身上。
杨轲沉吟不决,徘徊瞻顾,左右为难,还是开口道:“在下疏荒才浅,不值得将军如此高看。抑或,容许在下先回去考虑一番,再做答复,只望将军此刻不要强迫在下。”
听他仍是语有推脱,高岳一颗心,好似被拴了块大石,直直的沉了下去。高岳慢慢的、讪讪的松开了手,满面灰白,萧索失望之色,一望便知。
冯亮从未见高岳如此失态,不由心中焦急愤怒,厉声叫道:“你是什么东西,这般不知好歹,如此不近人情,只一味想走,想走可以,把命留下!”
冯亮两步上前,刷的拔出匕首,阴冷的逼视了过来。他虽然身形比之杨轲皆有不如,但杀过人的冷冽气势,已若有似无的散发了出来。
杨轲吓了一跳,心中立时不安。他深吸了口气,无奈探询的望向高岳,不发一言。
“退下!”
高岳大喝一声,冯亮无奈,狠狠的瞪着杨轲,气呼呼的收起匕首,退了回去。
高岳无力的伏在榻上,仿佛全身的劲道都被抽走了,一种寂寞无助的凄凉,涌上心间。他自负不凡,来到此世,诸般行事也算顺风顺水,一年不到,几乎可以算是据有一郡之地,属下文武拜伏归顺,他少年锐气的心中,更是矜持的很。
直至得遇杨轲,又想起此人乃是大才,他诚心实意的招揽,却被对方无情拒绝。这样的打击,让他一瞬间,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你高岳也不过是芸芸众生,有什么本事,让人家屈身侍奉?
高岳意气萧索,心头如乌云笼罩,目光迷茫沉郁。
良久,高岳强打起精神,苦笑道:“既然先生不屑于高某,高某怎敢留难。君子之交,贵在互尊互信。先生耽情于山野之间,高某纵然心中万分不舍,亦只好恭送先生离去,只盼今后再有相见之日。”
说完,他吩咐冯亮去取二十两银钱,赠与杨轲。高岳恳切道:“府库银两,高某不敢私自挪用。此以我私人名义,提前支取俸禄,虽是微薄,好歹尽我一点心意,先生尽管放心携去。”
杨轲坚决推辞不受,被高岳示意冯亮,强行塞进了他怀中。杨轲感动不已,却不好在此时又反悔,同意高岳的延聘,好似显得自己只是那见钱眼开的无德小人一般。
杨轲手足无措,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凝聚心中,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整理了下袍衫,紧了紧发簪,肃立榻下,弯下腰去,郑重无比的行个大礼。抬首复言道:“将军深情厚意,忱忱错爱,在下铭记于心。只不过在下游学之心未减,今就辞去,愿将军福星高照,功业早成。将来若有缘分,当再重聚,愿君珍重。”
他再施以礼,转身便自举步离去。
高岳盯着杨轲的背影,直至远远不见。他怅然若失,心中涌上些许酸楚,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只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臂里,良久不愿出声。
冯亮兀自怒气冲冲,恨声不已,“这人什么来历,大哥为何如此看重,他还这般不识抬举。大哥,要么我带人去,将他捆缚来。”
高岳头也不抬,无力的摇了摇手。
冯亮见他如此,心中也有些难受,便上前柔声道:“大哥。那先生有什么过人之处,你那般看重他。人家死活要走,你就别想了。你还有咱们这么多兄弟,齐心帮衬你,也不少他一人。你且宽宽心,想开一点。”
高岳一下子抬起了脑袋,眨了眨眼睛,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微笑道:“你哪里知道他。算了……你说得对,有缘者自会随我,无缘者苦求不得。随他。”
高岳心性毕竟强于常人,在短暂的失落和灰心之后,他能迅速调整心态,振作精神,将不良的负面情绪,力压下去。
冯亮心里也宽慰了些。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高岳面色严肃起来。
高岳沉吟片刻,道:“亮子。如今只有我兄弟二人,我有一个绝大的密事,要交待给你。本来我已考虑了很多天,正准备要告诉你,却被杨轲一事搅扰,差点忘却,你过来。”
冯亮见高岳神色,晓得他要交待什么重要事情,不敢怠慢,当下便忙不迭的移步上前,垂首恭听。
高岳徐徐道:“亮子,你身材和力量,先天有所不足。两军厮杀,战阵之上,难免力有不逮,这一点,你不喜旁人提起,但咱们兄弟俩之间,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确实如高岳所言。如果换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