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才无言以对,他突然间想起了某人曾对他说过的,让女人上战场,是男人的无能,对方的这双眼睛,让他想起了自己后衙里的那个人,同样是迫不得已,被世道生生逼成了这样。
邕州城里,继右军之后,刘禹亲领的中军也要开拨了,这部人马由邕州守军和各州援军编组而成,虽然还没有来得及换装,但是经过多日的整训,至少精神面貌已经有了改观,在普通士卒的眼中,能够成为大帅的护军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誉,至少生命要比其他各部有保障些吧。
“本帅这一走,邕州城就交与你了,旁的倒也罢了,集结而来的峒人,一定要登记、造册,这是大事,切切不可轻忽。”
“下官还是那句话,抚帅坐镇城中,前方的将士才能安心对敌,委实不须亲身犯险。”仇子真接下他的差遣,话里却没有因此而松口。
刘禹当然明白对方是为他好,这些天来类似的话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是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就一定要做到。战事要怎么打他不会干涉,但是其他的活都是他的,一个连战场都不敢上的统帅,凭什么得到士卒的拥戴?同甘共苦做不到,身先士卒太危险,亲临战场让军士们看到自己的旗帜,总还是可以的吧。
这一切,身为文官的仇子真无法理解是必然的,在他看来,万一前方失利,他这个主帅还能在后方组织起新的防线,否则兵败如山倒,到时候就是一溃千里之势,连邕州城都可能保不住,那就会重蹈十七年前的一幕,这是很自然的,对于胜利他没有信心。
刘禹笑笑没有说话,该说的早就已经说过了,在他们的脚下,排成双列纵队的中军所部一万人正在前行,他们不光是去打仗的,同时也肩负着送粮的活儿。而整条粮道的保障,就要落到滞留在城中的后军头上,等到他们也出发后,赶着大车的民夫就会成为成为这条路上的主力,就像某个电影里所说的那样,胜利,其实是用小车推出来的。
仇子真跟着他沉默了下来,这位新帅对于那些将校的提防几乎毫不掩饰,就连邕州城都没有交给它的原主人,倒底是出于什么依据他不知道,可是就算是崇文抑武最盛的时期,一个文臣这么做都是不可想像的事,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对方是打算要做乱了。
而他对于峒人的态度就更是让人不解了,这样的形势下,在仇子真看来,就算不加抚恤,也不应当态度强硬,刘禹的指令其实就是逼着他们表态,他怎么就会笃定对方一定会遵从?难道不怕适得其反,将人推到鞑子那里去么。
“若是不应的那些羁縻州,下官当如何措置?”
“不必管他们,机会只有一次。”看到那些被拘为幕属的将校们都上了马,刘禹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本帅也要启行了,你我就此别过吧。”
看着那个年青的身影渐渐远去,仇子真心里喜忧参半,他不知道对方的信心来自何处,就眼前的这支兵马来说,不论是换装还是换旗,其本质上依旧是一群乌合之众,拿什么去同人数相当的元人相抗?
“来人!”等到尘烟落尽,仇子真收回视线,发出了自己做为城守的第一道指令:“关门,守军戒备,无本官之命,不得擅自出入。”
从这一刻起,邕州也同前面那些地方一样,变成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