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方棋抬头看向鸿元。
小孩深邃漂亮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瞳仁漆黑的像是无尽的长夜,带着几分沉寂和绝望,和方棋对视。
方棋看到他这幅表情,刹那间仿佛时间倒流回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没想到山洞毁了对鸿元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方棋又是感动又是唏嘘,强笑着捏捏他的脸,“没事没事,事在人为嘛。等哪天我得空了,只需要三天时间……不,一天,一天美哦就能恢复原样。”
方棋蹲下来,比鸿元低一点,小孩低头看他。好半天,方棋正想问他看什么的时候,鸿元摸了摸他的衣领。
方棋慢半拍的想起来他身上还穿着风瑶派的灰衣,怪不得鸿元一直盯着他看。
方棋扒下外衫随手扔到一边,有点紧张的说:“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如果我想伤害你,三个月前我就下手了,你别误会啊。”
小孩冷冰冰的表情柔和下来,倾身抱住方棋的脑袋,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语气极淡的说:“你没事就好。”
这句话轻的像呢喃,方棋却听得一清二楚,感觉眼睛酸的厉害。
方棋抱着小孩,顺势站起来,笑着说:“是啊,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没事,我没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树叶哗啦响,卷着地上的枯草飞卷,起风了。
方棋一手抱着小孩,一手牵着他的手指,无声的给他传递力量,走进山洞里关上破门,将呼啸的大风隔在门外宠婚,索妻无度。
屋里漆黑一片,备用的油灯和蜡烛不知道放在哪里,方棋把小孩放下,嘱咐他自己一会就回来,然后往外面去抱柴点火。
结果抱了柴,还没走到山洞,便看见门口亮起温暖的烛光,鸿元小心的扶着油灯走过来为他照路。
方棋:“……”
方棋只好把柴禾放在外面的炉灶边,小鸭嘴兽钻进被踢翻的炉灶里,蜷成一个球,听见动静睁眼看了看他,小黑豆眼没大精神,看起来有点憔悴。
方棋拍了拍它脑袋当做安慰,然后和鸿元走进山洞。
这一天不光是小鸭嘴兽觉得疲惫,没人觉得轻松,干活多身体累,歇歇就能恢复,但心理上被刺激,家都没了,一时间都有点无精打采的。
走进山洞,鸿元关好门,屋里有了光,方棋站在屋中央环视四周。
两人站在一片灰烬和废墟里,山洞到处是被烟熏火烤过后的漆黑,地上是瓷白的碎片,床上是被燃烧后的被褥烟灰,一片狼藉不堪。
方棋今天第无数次的鼻子发酸了,眼眶通红,反观鸿元关好了门,默默的看了方棋一眼,然后牵着他走到角落里。
“站好,”方棋说:“不要乱动。”
方棋抽抽鼻子,莫名其妙的站着。鸿元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拿起他用枯树枝自制的简易扫帚,开始清扫床上的烟灰。
方棋:“……”他小看鸿元了,小孩的心理素质真挺好的。
谁家里边是小孩包揽家务活的,那是什么家长啊。方棋跑过去抢小孩的扫帚,鸿元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帮忙,侧身灵敏的躲过他夺扫帚的手,反身把油灯塞进他手里。
“帮我拿着。”
方棋噎了一下,小孩干惯了粗活,速度很快,方棋这口气刚咽下去,那边他就扫完了。把烟灰堆到地上,然后合着地上的瓷白碎片堆在一起,伸手把方棋拉到他身后干净的扫好的空地上,没一会,烟灰和碎片一同扫出山洞。
这下一来,山洞里空空荡荡的,四面都是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把油灯放在地上,方棋席地而坐,叉开腿拉着鸿元站在他跟前,照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他竭力保持这些天来养成的习惯,就是想多给鸿元一点归属感和安全感。
看小孩低眉顺眼,茫然沉默的表情,像个犯错失落的小动物。
方棋笑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跟你作对?”
鸿元乖巧的掀着衣服,摇了摇头。
方棋看到他后背上一大片密密麻麻棍棒敲出来的淤痕,应该是上午打的,经过一下午的时间,颜色已经浅多了。
方棋默然一会,才说:“你挨打不是你的错。他们是因为妒忌你才会欺负你,这么多人里面他们为什么不妒忌别人,偏偏妒忌你?因为你比他们所有人都强。”
鸿元眼睛亮亮的看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庶女翻身—财迷嫡妻。
方棋帮他放下衣服,道:“今天我都听说了,因为你曾经半个月入道,这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小孩咬了咬手指,瞪大眼睛,“独一无二?”
方棋用力点头,心想你可是要成神的人啊。
鸿元弯了弯嘴角,亲昵的抱着方棋的膝盖。
方棋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默然想着,以前看书的时候,他真难以想象和理解世上会有风瑶派这样的大毒|瘤。真的不是作者夸大其词?
可经过这一下午的观察和了解,风瑶派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是人|渣,并不是没有原因和道理的。
本来就是给钱就能上的破门烂派,招收的弟子多出身于三教九流,素质人品的底子本身就差。这是其一。最重要的其二,是这里没有法律和规矩约束的!
伤人不犯法,杀人不偿命!既然不用付出代价,又有什么好怕的,又有什么后顾之忧?
这样的前提下,一个人想要留有同情心和最基本的道德观全靠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