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律,殴人至伤者,轻则笞,重则杖……”常威朗朗上口,众人都得意起来,随声附和。
那少女先是一怔,随即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指着常威骂道:“好小贼,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连半点气节都没有!”
说着就要冲上前来打常威,却被她哥哥一把拉住,气得她直跺脚,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囔:“我真是瞎眼了!”
常威却把话锋一转,道:“然,我朝最重妇女名节,妇人抗暴致他人死者,不仅不咎其罪,反而要彰其贞洁。前有五河孙氏抗辱杀继母子李州儿而获官府旌表其贞,后有……”
“真的?”
少女立刻眉花眼笑,没等常威话说完,就抢着问道,见常威点头,她身形猝动,如穿花蝴蝶一般绕过身前两人,来到杜老四身前,抽出短匕,当胸刺了过去。
却听“当”的一声,杜老四胸前突然现出一支精钢的烟袋锅子,正打在短匕的刃脊上,那少女被震得身子一歪,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不由怒视赫伯权道:“流氓!护着一个地痞,老头你就是个老流氓!”
美人含怒,自有一番风情,一帮子指着常威破口大骂的汉子都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那女孩。
赫伯权却是充耳不闻,徐徐点着了烟袋,狠狠抽了两口,又瞥了常威一眼,才转头和那富商耳语了几句,不外乎是说,这兄妹俩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真进了官府,保不准谁输谁赢,想来他不愿意与官府打交道,便极力游说那富商罢手。
那富商面色阴沉,良久不语,赫伯权似是无奈,遂低声道:“此地人物繁杂,多有不便,洪公若是喜欢那丫头,我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您弄来,岂不省了许多麻烦?”
那富商洪公这才面色稍霁,冲众人笑道:“儿呀,别跟人家一姑娘家的过不去了,像是咱们京里人没气量似的,多跌份儿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交给身边少年道:“去,给姑娘压惊。”说罢,扭头就朝院外走去。
围住那兄妹俩的一干人等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罢手,俱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再动手了,悻悻随他而去。
那少女接过银票,看也没看,随手就递给了老板,目光却在常威脸上扫来扫去,嘴角渐渐露出一丝顽皮,柳眉一弯,笑道:“你这书生胆子倒不小。”
“色胆包天嘛!”
虽说这女孩容貌绝美,可皇帝早跟常威下了令,他可万是不敢再轻易招惹姑娘了,况且就快要做驸马了。
何况看了这对兄妹的行事手段,就算常威欲火中烧,也明白这少女一旦沾手,很可能甩都甩不掉,反不如兰丫头这个小家碧玉更适合做一夕之欢的对象,常威没拔腿就走,只是因为不想看到赫伯权为了这个女孩而陷入囹圄,进而打草惊蛇,吓跑了宋廷之和华青山。
可淫贼当惯了,心中警惕,嘴上却下意识地轻薄起来。
话已出口,自然没有后悔的道理,再看那老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索性装到底,一双贼眼直在少女身上打转转。
那少女眼睛一亮,却扳起面孔道:“亏你还是个举人,说话怎么如此孟浪轻狂?!怪不得落第了!”可眼中却是吟吟笑意。
那高大书生却面露不豫之色,瞪了常威一眼,对少女沉声道:“闹够了吧,还不赶紧走!”
少女一拧腰,不高兴地道:“着什么急,我还想歇会儿呢!”
书生愕然:“不是你非急着要去的吗?”
“那……我现在不想见他啦,行不行?”少女撅着嘴嚷道。
兄妹俩争执起来,常威却拉过老板问起了那个洪公,很快就弄清了他的底细。
这位洪爷本名洪七发,是粉子胡同里有名的地头蛇,开了一家马车行唤做通达,粉子胡同里的南北货几乎都是他一手操办货运的,而且他只负责将货物运进运出京城,别的一概不管。
据说是买通了税课司,妹子又嫁给了西城兵马司指挥廖喜做妾,别的马车行出入城门总有麻烦,他却能一路畅通无阻,又守信誉,价钱虽然贵点,可商人们却看中了他的好处,渐渐就垄断了粉子胡同的货运生意。
老板又说,洪七发为人虽然贪花好色,却不是个太过胡来的人。而那个杜老四则与高七当年相仿,也是在妓院赌馆里讨生活的混混。
看俏丽的兰丫头尚且是处子之身,常威对老板的话不由得多信了几分,瞥了那少女一眼,心道,没有她肆无忌惮的撩拨,洪七发和杜老四恐怕都不会来招惹她吧!
那少女正向我瞧来,对上常威的目光,她展颜一笑,快步走到我跟前,歪头道:“看你好像闲得很,不如陪我逛逛京城吧!”
“这可不行,我自己的小命要紧。”常威马上拒绝。
陪你逛街?不要说这丰盛胡同周围巴掌大的地方,常威对京城可是门儿清,就连皇宫大门都是随意出入,但就是太熟悉,反倒不敢乱跑,省的被皇帝知道自己勾着个大姑娘逛街。
少女一皱眉:“咦?你怎么又怕了?再说,京城里又不是没了王法!”
“倒不是怕了那些混混。”常威一本正经地道:“常言道,秀色可餐,你生得国色天香,光看你我就看饱了,时间一长,我茶不思饭不想的,岂不要饿死?”
“你这书生倒有趣。”少女噗哧笑出声来,竟上来拉住常威的衣袖边晃边笑道:“我不管,就是你了。”
饶常威是个花班魁首,也不禁吓了一跳,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