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然,就是一位翰林公了。”老头一阵惋惜,见墨迹已干,便把纸折好揣进怀里,笑道:“小哥年少,等三年未必是件坏事,他日金榜题名,小哥这副墨宝老头就可以换上许多酒钱了。”然后冲前店喊道:“兰丫头,算帐了。”
见他欲起身离去,常威心下顿起狐疑,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问过,如何得知下科是否榜上有名?
略一留心,突然发现,旁人身上都穿着大袄在晒太阳,可他坐在树荫里,一副旧衣袍却一点都不怕冷,四月的京城可还是春末呢。
常威内功高深已近寒暑不侵之境,一点异样都没有还说得过,而寻常老人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可都是学会晒太阳的啊,若不是心水尽竭离死不远的话,就是练有佛道两家清心寡欲的功夫,修为已达上乘境界,而眼前这老头,精神矍铄得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将死之人。
肖……爷爷?
常威心念电转,把知道的武林人物想了个遍,却没想起哪一个前辈高人姓肖。
莫非……是哪个道门高人?
常威不由仔细打量起老头来,心有所疑,就觉得这老头眼神做派就还真带着那么点仙风道骨,暗忖,这老头精通文章,想必是有门道的,倒是不必问自己姓名,去打听一下谁的卷子被污了,就该能找到数据,当然,失望也在所难免了。
此时却听树荫里传来一阵暴笑,接着听那精壮汉子朗声道:“得了,各位哥哥都这么说了,我杜老四恭敬不如从命,各位哥哥就等着瞧好吧。”
说着,他竟然径直走到了常威这桌桌前,就那么敞着胸露着怀地冲那少女一拱手,笑道:“这位小姐是才到京城的吧。”
二八月乱穿衣,有人穿棉袍有人恨不得打赤膊,杜老四显然是后者。
“滚!”
那书生厌恶地瞥了杜老四一眼,骂道。
老头见状,本已抬起了屁股要走,却又坐了回去。倒是那少女肆无忌惮地望着杜老四,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是啊,我们才来没几天呢,你怎么知道的?”
常威暗自摇头,看着少女的肌肤体态,少说也有十八九岁了,可心智怎么和她的那张脸一样都停留在了孩童时代?
不说别的,单她那口官话,没有半点京片子味儿,一听就知道是外地新近来京的。
“这就是眼力架儿!”
杜老四也不理会书生,笑着对少女道:“京城这么大,好玩的地方又多,小姐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如何能把这好玩的地方都去了?回到家,别人问,去过滴水岩吗?小姐说,没,也没去过,别人还不得以为小姐是蒙人啊!哥哥我对城里奔儿熟,干脆领你四处走走。”说着,就要去拉那少女。
那书生见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左掌快速截向杜老四伸出的爪子,他身高臂长,身子只稍稍前倾,整个桌子四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只听‘啪’一声脆响,左掌已然击在了杜老四手腕上,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书生掌缘在杜老四的尺关大穴狠狠一划,随即小臂如灵蛇一般扭曲贴在杜老四的胳膊上猛然一带,杜老四猝不及防,身子一下子就被带了出去,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摔倒,他伸手胡乱一抓,正抓到那老头的胳膊,而那老头似乎没八两重,根本吃不住他的劲儿,两个一齐跌倒在地。
金蛇缠丝手?!
常威心中蓦地一震,这可是武当鹰蛇十二变中极有威力的一招啊,这书生是从何处习得的呢?虽然他表现出来的武功在自己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那鹰蛇十二变中的前八变在江湖上也颇有流传,可这书生招式严谨,运用自如,显然是受过名师指点。
几乎摔了个嘴啃泥的杜老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全不顾一旁哼哼唧唧的老头,照着桌子就是一脚,不想那书生眼明手快,双掌按住桌面,桌子没飞起来,杜老四却抱着脚疼得呲牙咧嘴地叫了起来,一转眼看见正瞧得眉花眼笑的少女,脸顿时涨成了紫茄子一般,一个虎扑就想把少女抱在怀里。
却见从白裙里飞出一道红影,正击在他光溜溜的肚皮上,他大叫一声,仰面跌倒在地,看他肚皮上已被划开了一条五六寸长的口子,鲜血直流,那少女却毫不在意,拍手笑了起来。
常威正把那老头扶起来,见状两人不由面面相觑,这丫头下脚怎么如此狠辣?!
树荫下顿时炸了营,杜老四的同伴抢上前两人就去探他的呼吸,却听少女笑道:“不过划破了点皮儿罢了,死不了!哼,可惜挺顺眼的人儿,竟然是个呆瓜,人家又没说不和他去,他着得什么急呀!”
众人听她还说风凉话,俱围了上来,大声鼓噪起来,可都看出这兄妹俩会功夫,下手又那么狠毒,谁也不敢上前。
倒是那书生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似乎是怪她惹是生非,随即掏出一只锦袋扬手扔进人群中叫嚷最凶的一个汉子怀里,沉声道:“里面是上好的刀伤药,还有二十两银票,算我替我妹妹赔罪。”只是那语气听起来却没一丝一毫的歉意。
那人把锦袋里的东西倒出来一看,果不其然,周围立刻有人动了贪念,一撸胳膊,就冲了上来,被那书生飞起一脚踢了出去,竟接连撞到了好几个人。
“不开眼的家伙,想讹人?”书生潇洒地掸了掸衣襟,冷笑道:“不问问你爷是谁,瞎了你们的狗眼!”转头对少女道:“我们走!”抬腿就朝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