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药园中取灵草,我在这里守着温如风,若是有危险,大声呼救,我会第一时间进去。”药心很快做出了决定。
温如风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是他们三人都到药园中,而这时又有他人来,很难说会不会乘人之危。
李破风迟疑了一下:“不如我来守着温师兄,药儿进去吧?”
药心摇摇头:“我不放心。”
这话的意思是李破风的实力不如她,若是真有人来,他根本保护不了温如风。可李破风却当是她太过担心温如风的安危,才对别人不放心。
温雅然也有些惊讶。如果真要留下一个人看着温如风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她才对。毕竟说起来,虽关系远了些,年纪差得大了些,可她还算是他的姐姐,照顾弟弟的事儿不该是她来做的吗?
可她绝对不会提出异议。若是提出异议,她就是傻子!
这叫药心的小姑娘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药园里面有什么珍贵的灵草,她一概不知,到时候他们俩进去,把好的藏起来,才随便拿出一些糊弄她一下,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她稍稍客气了一下便道:“那如风就交给师妹了。”
见温雅然已经同意,李破风有些迟疑又无可奈何,终究还是向洞开的药园走去。在门口时,他忍不住回望了药心一眼。
这个妹妹,从来都不简单。光是这份气度,就他这个做哥哥的汗颜。
他一直都知道,药心的灵根虽然不如他,但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比她强过。
……
温如风依旧笔直地站立着。轻风拂过,衣袂与发丝微微翻动,而他整个人却是纹丝不动。
他已经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中。
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三百多年前,他被一个还是筑基期修为的女修得到,这个女修,就是他后来两百多年的主人。
那时候,他还是一柄普通的木剑。
他知道自己从何时还是有了灵智。但他知道,他从三百多年前刚被主人得到时的懵懂混沌,到后来渐渐有了意识,有了思想,都得益于主人精纯的木灵力。他本身是木剑,有着单系木灵根的主人源源不断地提供灵力,自然快速成长进化着。
不得不说,他的主人是个天才,不到百岁就成功进入了结丹期,成为凌云大陆上的高手阶层,其后一百多年,又突破了结丹期的桎梏,成为了元婴期的顶尖高手。
两百多年来,有人厌恶她、有人嫉妒她、有人爱护她、有人敬畏她,而他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从一个稍受重视的闲浮宗内门弟子,渐渐成为结丹期长老,最后又成为两位太上长老之一。
仅仅是两百岁的年纪,她就站在了大陆的顶尖阶层,俯瞰着芸芸众生。他暗自佩服着她,却也有一些心疼她。
两百年岁月如过眼云烟,所有人都成了过客,成为了她眼中的芸芸众生。从四十七岁时知道俗世家中亲人俱去之后,她对所有人的感情越加的不清不淡。看上去对谁都亲厚,却永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之感。
她只有相识之人,却没有知己。
他一直知道她的孤独与寂寞。
可那又如何呢?他只是一柄有了思想的剑,他还无法获得人类一样的“神识”,无法将思想传达给主人。他日日在主人身边,知道她所有的事,却什么也不能告诉他。
他只能以一柄剑的形式默默陪伴着她走过百年,又百年。
直到……那一天,闲浮宗的另一位太上长老将她引去了妖兽森林内,那里早已布置好了专门对付她的阵法。那个叫做孟宇泽的元婴期修士,竟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斩杀。
那时主人进入元婴中期不到一年,而孟宇泽却是稳定在元婴后期多年的修士,又没有防备,吃了阵法的大亏,哪里会是那人的对手?
他虽然觉得自己能有思想一定不是普通的剑,可那只是觉得而已,事实上他并没有多大的神通。
至少,他的主人,还是陨落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主人肉身尽毁、元婴破碎,却毫无办法。一种悲伤的、疯狂的情绪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而那个杀死他主人的人,还想将自己占为己用。
那人畅快地笑着,像捡破烂一样的捡起他:“哈哈哈,药心……就算是你,也不能抢走我的东西!现在,换我来取走你的东西了。”
“想不到我们闲浮宗百年一见的天才,却用着这么一把看不出品阶的破剑。我倒要看看,这把破剑有什么特别之处。”
孟宇泽一手拎着他,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上划开一条小小的痕迹,立时就有一滴血冲着他落下。
凡是高阶法宝,都需要滴血认主。主人的元婴破碎,他身上关于主人的印记自然就消失了,这时若是这滴血落到他身上,他必然会受到孟宇泽的控制,不得不认贼做主。
他不甘,十分不甘。
仿佛是本能似的,他用出了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能力——剑身拔起,在空中瞬间化为无数的碎片,融于土地草木之间。而他的意识,也在这时候渐渐溃散。
不过,他是无怨的。主人去了,他的念想似乎也断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成为杀害他主人之人手中的利剑!
最后的思想在虚空之间漂浮、溃散。
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盈,而后不知去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