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吓了一跳,她听见那人声音也有些熟悉,又看他衣上花纹,突然想起,这人……不就是那个去取东海盐的富商之子么!
如今他身上衣衫依然堂皇,却形销骨立,异常消瘦,他的面色青白,仿佛将死之人。谁也想不到,不过一月有余,他竟然会变成了这般模样。此时他跪在地上,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要把他吹死在这儿似的。
湛露赶紧开了门迎他进来,他一进来看见明夷君,就把一个小口袋放在了他面前,随后又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郎君,这就是您要的东海盐,全在这里了。”
明夷君打开口袋看了看,那东海盐晶每一块都是同样大小,色白如雪。他取出一块盐晶放在灯下照,只见那盐晶的颜色转为透明,将灯光折射出奇异的光彩来。湛露吃惊地看着,不觉瞪大了眼睛。
明夷君检验完毕,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确实是品质最好的东海盐晶,东海盐民果然守信。”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过那男子手臂,取下此前扣住他手腕的手镯,随后又取了一只碗,随手抓了一把盐晶放在碗里,把那袋子往那富商之子身前推了推:
“本座要这许多盐晶也无甚用,其余的这些你拿回去,一路上卖给饭馆酒肆,一定获利千倍,足以弥补损失,还能大赚一笔,定能讨得令尊欢喜。”
却见那青年男子仍不起来,只是不住叩首道:
“郎君就算是把这些盐晶都拿去也无所谓,只求郎君救我性命!”
明夷君却摇头:
“我要这许多盐晶又有何用?你的性命也与我无干,我为何要救你?”
那青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不起来,跪在明夷君面前不断叩首,泪流满面。湛露虽然厌恶他伤了那盐民的女子,看见他这般模样,却也动了恻隐之心,便对明夷君说道:
“就算这人性子讨厌,到底还是替我寻回了东海盐。就算是不先答应他,听听他说什么也好。”
明夷君听了湛露这话,才点了点头,道:
“本座看你如今虽然清减了许多,身体却并没有什么病症。在本座看来,你并没有什么需要被本座搭救的。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便来听一听你到底想做什么。说来你替本座取来了东海盐,你我也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瓜葛,然而本座竟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那青年听明夷君这么说了,又磕了几个头,才道:
“在下姓朱,单名一个敏字。白姑娘本来对在下极为怨恨,此前郎君差在下送白姑娘回家,白姑娘待在下的态度便和缓了许多。在下与白姑娘朝夕共处,只觉得此生所遇的一切女子,都不及白姑娘娇艳动人,温柔婉娈。只是郎君既然发话,在下再不敢对白姑娘有一丝一毫的唐突。”
那朱敏说到这里,不觉又叹息了一声:
“在下既然知道了白姑娘是海中仙人,就知道自己本来不该痴心妄想。将白姑娘顺利送回家,换得了东海盐晶回家,也能得到父亲的另眼看待。可是自从与白姑娘分别之后,在下夜里辗转难眠,白日里茶饭不思,不过一月工夫,就瘦成了这般模样,若是不能再见白姑娘一面,大约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在下知道郎君是有大神通的,因此来求,求郎君让在下能再见白姑娘一面,倾诉相思之情。若能再见白姑娘一面,在下死也甘愿了。”
明夷君听了他此言,不觉笑道:
“你要见她,自然应该去东海边上徘徊呼唤,她若有意,自然肯出来见你。她不肯见你,你来找我又有何用?况且她身为东海盐民,本来就不能在东海以外的地方生存。就算你有情,这件事也是没有意义的啊。”
朱敏苦求道:
“当日她送回盐来,我便求她多驻足一刻,听我心曲。然而她不肯停留,径自去了。我于海滨徘徊数日,呼喊许久,也未曾得到半点回应。在下还想驻留,却怕误了归期。在下心里想着,郎君是她恩人,若是郎君去了,她自然愿意露面。在下也不求其他,只求她能听听我心中肺腑之言。无论结果如何,在下便也能死心了。”
明夷君听了他的话,露出一点微笑来,转头去问湛露:
“阿露,他说的这些,你也都听见了,你想要如何?”
湛露蹙着眉看了看那朱敏失魂落魄的模样,说道:
“我本来极讨厌这人的,如今看他这般为情所苦,却也讨厌不起来了。这人与我昔日的心境有些相像,我与他倒有几分同病相怜。再说若不是有他的机缘,我们也找不到东海盐。他所求亦不多,我们助他一次,也算是了却了一场瓜葛。”说到这里,她抬头望着明夷君,“此地离东海本来不远,我却从来没有去过。如今郎君将要离去,若是我能在郎君离去之前,与郎君同游东海,大约能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吧。”
明夷君想到此事,看见湛露眼中悲凉,不觉也有些难过,开口道了一声:
“既然阿露这样说了,我又怎么能不应呢?我们在这里再停三日,待你吃过了东海盐,我便带你出发往东海去。”
那朱敏面露喜色,连连叩首相谢,暂时辞别了湛露与明夷君,自去旅店投宿去了。湛露听明夷君应了,也十分欢喜,抱住明夷君脖颈,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明夷君信手拈起一枚盐晶,丢进她口里。
那小方糖块儿一样的盐晶被湛露含在嘴里,湛露用舌头顶着那小方晶块玩儿,足足让它在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