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庄……”
盖聂突然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
我望着他一双黑漆漆泛着水光的眼睛，突然就说不出任何谎话了。
“……是，我是——”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是小庄，是那个贪生怕死，与你在鬼谷度过了漫长两年，带你去韩国去燕国去月牙山的小庄。
师哥，我是小庄。
这一刻，我几乎冲动地想把一切真相都告诉盖聂。
然后我真的这么做了。
“是，我是小——”
“你是小庄的妹妹。”
温柔的盖聂温柔地注视着我，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温柔的话。
“不是，我是——”
盖聂的食指突然抵在了我的唇前，冰冰凉凉的一片。
“我知道，你不是小庄的妹妹，你只是长得和她很像而已。”盖聂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落寞而内疚，“卫央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若不是因我……是我对不起小庄。”
他想说的是，若不是因他执意要帮高渐离，我们就不会去月牙山，我和卫庄就不会坠入境迁洞。
——他已经是挺拔俊俏的青年了，而我依然是最初的长相。
可为什么他就不能从性格和言行举止去判断呢？
就这一次，我真的不服！
“你给我听好，我就是你第一次看到的那个小庄，那个在鬼谷跟你睡了两年多的小庄，那个有罪让你顶有苦让你吃的小庄，那个你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小庄。”
我顿了顿，继续滔滔不绝：“事情听起来可能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和现在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卫庄换了身体，那天他正好来鬼谷拜师，我掉下山来砸到了他，因为我是来自未来的，是来自两千多年之后，所以他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因而被我砸到了，然后他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他，后来是我和你在鬼谷生活了两年多，他才是卫央，后来我们在月牙山出了事，我醒过来就变回自己了，而他……他长大了，你也长大了，可是我每年都长这样，大概是因为我是来自未来的，所以开了金手指青春不老吧，呐，师哥，我真的是当年的小庄，你要相信我！”
声情并茂地说完长长一串话，我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我仰起脸睁大眼睛，带着满心的期待等着盖聂点头。
“桃子，我不傻。”他很平静地望着我。
就像是望向一个素昧平生的路人。
以前，无论我如何满口谎言如何胡说八道，他都坚定不移地选择相信我。
而这一次，我每一句都是实话，他却说他不傻。
他还叫我桃子！
“桃你大爷和三奶奶！”我气势汹汹地揪着他的衣袖骂道，“盖聂，你个小崽子，你必须要相信你师弟小庄我的话！”
他没有生气，仍然平静，眼里甚至染上了笑意：“桃子，我是喝多了，但我不傻。”
一秒，一秒，我强装的冷静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仁里渐渐剥落，分崩离析。
“桃子，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的温柔体贴从此带着深刻的疏离。
我想了很多种能够证明自己是小庄的方法，但却找不出一条证据来说服盖聂——他不相信穿越、性转和灵异。
他只认死理！
他脑子转不过弯！他只有一根筋！
“我真的是从两千多年之后穿越到这里来的！”
我声嘶力竭，他含笑不语。
“我真的是小庄，以前我夜里经常给你盖被子，你中浴火了我帮你以身试药，白了少年头，还撮合你和端木蓉的……”
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说到动情之处，我连自己都有些感动了。
“师哥，我真的是小庄，如假包换、假一赔三，那个大卫庄才是盗版的……”
说到这里，我委屈的抬起头——盖聂他居然已经睡了！
……一口老血生生地卡在我的嗓子里，咳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世界上最相信我的那个人，现在连他也不相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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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从盖聂房间回来以后，我生病了。
大概是白日里下水摸鱼受了凉，又或是在夜风中吹得太久，总之烧的很严重。
印象里，我好像很久没有生病了。
自从被韩非接手管教以后，各种锻炼方式从不放水，犯错就体罚，以至于我在冷雨中跪了一夜除了脚麻都没有其它问题。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练就铜头铁臂，从此百病不侵。
……我开始怀念起卫庄的身体。
在冥染给我灌下第四碗汤药时，我的烧终于退下去了。
农家的祖师爷是神农氏，他留下的药方总是最好的。只是汤药实在是太苦了，冥染连一勺蜂蜜都没舍得给我加。
“呼呼呼——”我不是在喘气，而是在拼命吹气，想将嘴里的苦味吹走。
嘴里仍然很苦，我想吃甜的东西，但冥染给我端来的食物只有一碗白粥。
胡乱喝了两口，寡然无味，我放下碗披着衣服就走了出去。
农家的厨房，在哪里呢？
空气中飘来红豆香甜的味道，很浓郁，我顺着气味一路向前，终于找到了农家的厨房。
眼前的一幕令我……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盖聂脸上洋溢着少年时才有的欢喜，连唇角和眉梢都是上扬的。他正在很狗腿地替卫庄倒茶、拿包子。
卫庄那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嘴脸，我恨不得踩上两脚才好。
“……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