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孟楚虎上场了,他大吼一声,带着数百勇士从屋后杀出,敌我两股洪流轰然对撞,刹那间无数血花飞溅,惨叫声、呐喊声、金属碰击声、利刃砍刺骨肉的声音、人体倒地声,山呼海啸般此起彼伏。
渐渐的,双方的差距开始体现出来,义勇军虽然勇敢,但训练严重不足,不像番屯军那样小股之间配合默契,进退衔接,自有法度。
不怕死不能代替一切,若不是火.枪队不时的火力掩护,防线早被敌人冲破了。几番拼斗后,义勇军伤亡百余人,孟楚虎也身上挂彩。
看看坚持不住,一声号令,后方的预备队也上来了,夏献纶手持长剑亲自督战,凌定国挥舞着朴刀,滚地狮子般指挥预备队冲锋,终于稳定了战局。
番屯军逐渐后退到瓦砾堆上,但仍旧牢牢控制着缺口。虽然形势缓解了,但夏献纶丝毫没有轻松之感,义勇军已经疲惫不堪,无力将敌人赶出城外了。
此时城外护城河边,凯达?格兰穿着一身猩红色锦袍,脸上露出了微笑,竹堑城已经是全力以赴,而他却还没有动用后备力量,在他身后,四百多番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刀光似雪,这是他的警卫部队,精锐中的精锐,就等着给对手以致命一击。
他大手一挥,指挥着这支生力军加入战局,形势又是一变,番屯军力量大增,转眼间就杀了回来。
火.枪队又是一顿乱枪,击倒十余番兵,凯达?格兰却厉声大喊:“敢后退一步者,立斩!”
番屯军精锐几乎没有半分迟疑,呼喊着向前冲杀,义勇军已经力不能支,眼看就要崩溃,此时刘正风怒吼道:“火.枪队弃枪,随我冲啊!”
好一位老将!
刘正风将长剑挥舞成一团银光,人若疯虎般猛刺猛削,几个回合间就撂倒三名番兵,全军士气一振。
凯达?格兰见状双肩一振,甩掉锦袍,露出里面精悍的番人打扮,口中咬住一把山刀,双手往地上一撑,硕大的身躯好似猿猴般巧捷,连着筋斗翻了过来,整个人如风火轮一般向刘正风滚来。
刘正风大喝一声,长剑猛刺,但对方闪电般往空中一蹿,长剑顿时刺空,他来不及变招,对方在空中右脚一点,奇准无比地点在剑脊上。
一股巨力传来,刘正风整个人随着往前一倾,一抬眼却不见了敌人的身影。
刘正风暗叫不好,没来得及动作,只觉得脖子后面一凉,整个人一轻,竟看见自己的无头身躯向前扑倒。
头呢?不及多想便是一片黑暗。
凯达?格兰腾空,点剑,借力空翻至刘正风身后,在空中回手一刀斩首,双脚落地时,左手已一把抓住刘正风的头颅。
左手的头颅白发飘飘,死不瞑目,而右手山刀上鲜血盈盈,却还未滴下!
整个动作如电闪雷鸣,一气呵成,周围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番屯军发出震天的欢呼,而义勇军却个个面色灰败,沮丧欲死。
此时已近黄昏,天色渐暗,义勇军不得不往城市中心撤,一边退一边利用街道路障进行阻击,无数汉民竭尽所能地支援,但番屯军见了汉人不管军民一律杀死,逐渐控制了南半城,甚至攻占了物质仓库,获得了大量粮食,胜利已经在望。
天色终于黑了,番屯军暂停了进攻,毕竟地形不熟,黑夜中搏杀容易吃暗亏,凯达?格兰可不舍得自己的政治本钱有不必要的损耗,因此下令暂停进攻,就地休整,明日天亮后再发动总攻。
他派出大量侦察的斥候,警戒敌人的夜袭,同时下令将部落联盟的人统统挡在城外,显然不想分肉吃,布置严密,颇有大将之风。
布因?拉比是又气又急,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站在护城河边骂几声娘。
而在北半城此时却是愁云惨淡,道台行衙已经失陷,夏献纶只能在民房里设置临时指挥部。
外面已点起处处篝火,不时传来凄惨的哭泣,那是战殁者的家属在大放悲声,这让夏献纶的心情更加沉重。
有人提出弃城而逃,逃出多少是多少;但也有人认为一进入平原,毫无屏障,被番屯军一掩杀,只会全军覆没,还不如在城中坚持巷战,说不定还能等到夏少爷的援兵。
但说这话的人自己也毫无底气,夏少爷真能找来援兵吗?
最后夏献纶拍板定案:死守不退,与竹堑城共存亡!
倒不是他多么忠君爱国,其实也存了一己的私心:如果弃城,即便能活着逃出来,李鹤年那边就会有一个口实,兵败丢城是手拿把掐的罪证,甚至会污他是临阵脱逃,照样会问斩西市,死路一条,还不如死守到底,或有一线渺茫生机。
生机如此渺茫,即便最底层的百姓也都清楚,明天将是最后一日,城市上空笼罩着一种悲壮的气氛,所有人都在想:“夏公子,他到底在哪呢?”
由于番屯军已经进城,几天来城南的凤凰岗上第一次没有隆隆的炮声,取而代之是一片欢笑声,熊熊的火堆旁,一大群武士一边嬉笑,一边痛饮着小麦酿造的烧酒。
日本人喜欢在正规礼节宴会上喝清酒,度数较低,不易失礼,但今天这个轻松愉快的场合,却最适合喝烧酒。
石田芳夫此刻正在场地的中央,一本正经表演着“狂言”,这是日本古典戏剧“能剧”的一部分,一种轻喜剧。
他脸上涂抹着油彩,身上穿着和服裙裤,手中拿着折扇,像个木偶般转来转去,嘴里唠叨着滑稽的言语,逗得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