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大汉皇宫内一派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之色。
这已经是皇宫之内,多年不曾有过的欢快气氛。
太后的寿宴,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节日。
宫人们为了这一天,为了给太后办一场隆重的寿礼,早早就开始准备。
四月十七,金碧辉煌的未央宫前殿内,所有的王公贵族早早入席,彼此寒暄一番,回到各自的席上,等待着今日的主角,那个天下最高贵美丽的女人的到来。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暮色朦胧,华灯初上。
红砖琉璃,恢弘大气的未央宫内,一片灯火璨然,隆重的音乐缓缓奏起。
女人一袭天水碧色的长裙,墨发如云般垂落,有着那么飘渺、惊鸿,甚至是不真实的美。
她与身侧头戴冠冕,一身玄色帝王冕服的少年帝王并肩而入,完全不像是母子,反而像是姐弟。
母子二人,在万众拱手相迎中,缓缓步上长毯。
“臣等恭迎陛下,恭迎太后。”
莫紫嫣与刘盈齐齐立定在上位,刘盈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谢太后。”
“众爱卿,坐。”莫紫嫣落座后,笑着道:“今日哀家寿宴,其实也是家宴,与众爱卿一同欢聚一堂,万不可拘谨。”
“谢太后。”
“愿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愿太后娘娘,寿与天齐;
愿我大汉,江山万年。”
文武百官齐齐道贺后,方入座。
“诶,哀家可不能寿与天齐,”大汉太后朗声一笑:“‘天’乃万物之主,哀家不过凡人,岂能与天同寿?生死有命,人生无常,哀家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和百姓。”
左丞相陈平,闻言端起酒樽,敬道:“太后深明大义,臣等深感惭愧,便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嗯,”莫紫嫣轻轻点头:“丞相这话,哀家受了。”
随着众人举樽,向少年帝王和太后敬酒之后,乐曲再次缓缓奏起。
一身明丽的紫色曲裾的少女,从远处施施而来。巨大的红烛,摇曳出少女娉婷的身姿,水袖轻扬,身如飞燕。
当乐师的乐曲声渐缓渐弱,取而代之的,却是幽幽飘入的箫声。
那飘渺的箫声,恍如从遥远的天际落入凡尘,有朦胧之美,有迷离之韵。
莫紫嫣凝神闭目,听得入神。
箫声寄情,它的悠远,它的迷离,带着无法言明的伤感,又是那样凄美。
它仿佛是在向什么人述说它的故事,又仿佛是在宣誓它自己的情感。
不知道在场的人,有多少听得出箫曲中的情意。
而龙金宝座之上,那个闭目聆听的女人,却是懂了。
她缓缓睁开双眸,却看到同样一身天水碧色的男人,墨发悬垂,玉箫从他唇边缓缓落下的那一幕,竟然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心疼。
虽然她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情感经历,让这吹箫之人有这样深刻的诉求,又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拥有这个谜一样男人的爱。
但是他的箫声,却让她想起了她的丈夫。
只须臾,席下掌声擂动,轻扰了女人的沉思。
“伊人恭祝太后姨娘福寿安康,万福金安。”樊伊人躬身一礼。
“恭祝太后,福寿绵延。”燕辰拱手言道。
樊伊人亲昵地道:“太后姨娘,这是孩儿特意为姨娘编排的新舞呢,好看吗?”
莫紫嫣点头笑道:“舞美箫醉人,伊人、燕辰重重有赏!”
台下众人一眼望去,只见燕辰竟然与大汉太后身着同色的衣衫,不由蹙了蹙眉。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可是不论是有意,还是心有灵犀,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一眼的诧异,因为那一对天水碧色衣衫的男女,恍若一对珠联璧合的伴侣,无论容貌,气质抑或是神韵,都如此的般配。
众人私下小声的议论着,然而这样的话,听在下首第一排的左丞相耳中,却是非常地刺耳。
这一整场宴席,从燕辰入殿的那一刻开始,女人总是难以自控地失神,不是看向燕辰的方向,就是看着他的时候,神思跑到了九霄云外。从她的眼睛中,他好似看到了她的痴恋,她一定是想起了项羽。
他认识她多年,看着她运筹帷幄,看着她指点江山,却很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
陈平握着手中的酒樽,越来越用力。
少年帝王坐在莫紫嫣的旁边,母后对着除了他父皇之外的男人这样的失神,让小小少年有着莫名的火气。
所以,依然如上一次为樊哙、季布等远征匈奴的汉军举办的接风宴一样,这次的少年帝王,仍只待了不到一个时辰,敬酒祝寿之后,就早早地离席。
陈平一次次看向上座的女人,可她的目光,却数次落在燕辰的身上,陈平一樽接一樽地喝着闷酒。
酒入愁肠,无尽酸楚。
他苦苦一笑,自从这个燕辰出现后,在她脸上消失已久的笑容、眼泪、苦涩、伤痛,全都回归了。
陈平心底一痛,垂首自嘲,原来她不是不会笑、不会哭、不会痛,而是对着他不会。
宴席结束,燕辰护送莫紫嫣出了未央宫的前殿。
依然是她在前面走,燕辰落后一个身位跟在后面。
两人穿过九曲蜿蜒回廊,静静地向前走着。
烟雨园前半部建好的时候,正是春意浓,瀑布飞泻,湖水汤汤,山川澄碧。
烟雨园中,五彩缤纷的花朵,汇成花海,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