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去她面颊上狼藉的泪痕,奈何旧痕刚去,新泪又从紧闭的眼角中溢出来……

她控制不住得发抖,他心疼得将她抱起来,紧紧地抱在怀中,双唇贴着她的额头,喃喃地道:“嫣儿……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他这样安慰着她,可是内心的痛却不会比她少一分。

她紧咬着双唇,不觉间已在齿下渗出了血渍,她将头别过去,不愿也不想再说话。

心中的痛,翻江倒海……

他看着她沉痛的表情,是该让彼此的心都静一静了。

“嫣儿,你好好休息,孤王在外面守着你。”

为莫紫嫣掩好锦被,在依然未等到她的回复之后,他叹息着走出了辰龙殿。

“噼!啪!……”

一声霹雳,炸亮了如墨的夜空。

顷刻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霸王宫柳叶乱拂,花叶肆卷。

彭城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雨,便是在这一夜强势登场。

它完全不顾人间的悲伤,汹涌而至;却又仿佛是在哀泣那个还未出世,便已殒命的婴灵。

失去骨肉至亲,对一个母亲来讲,无疑是人生最沉痛的打击。她懊悔,她自责,为什么就没能够好好保住这个小生命?

大雨磅礴,滚滚的雷声,让寂静的夜晚发出不安的愤怒。闪电如银蛇流窜,映得辰龙殿外如漆如镜的地面,一片金蓝。

一个伟硕的藏蓝色身影,在雨中萧瑟的伫立,三拨侍者撑着大伞跑来为他遮雨,却都被他斥退回去。

短短几个时辰,他从寿宴上幸福的云端,骤然摔入痛苦的深渊;还有他们的孩子,让他还来不及享受得到的欢喜,便已尝尽失去的至痛……

他原以为,他是懂爱之人,赋予爱情至高无上的纯洁。那么,真正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只”愿与她长相厮守,在彼此心中,都是“唯一”的吗?

她,便是他心尖儿上的唯一,重得过万里江山。

可他用生命去爱、去呵护的女子,竟然可以毫不吝啬的将他推给另一个女人。他不明白,他对她的独占欲是那么的强烈,可为什么……

她却能与别的女子分享他的爱?她是真的爱他吗?像他爱她的那样?

她还是昔日在新安,为了不让他受控于秦军,而甘愿赴死的女子吗?

是那个执手誓言,相约白头的她吗?

今晚的一切,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才过了端午的初夏,竟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灌的冷却七分。

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人间地狱两重天,只不过眨眼间,便尝尽其中的甘苦。

如瀑而泻的大雨,浇浸了他的全身,洗不尽三千忧愁,却唯独加剧了心中的寒冷。

雨幕茫茫,他就那样站着,一直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小雅撑着伞跑向他,暗示他是夫人的意思:“请大王保重龙体。”

他望了一眼辰龙殿的方向,才蹒跚走向辰龙殿的偏殿,即使不同榻,也要守得她近一点。

翌日清晨,借着项羽去上朝的功夫,莫紫嫣命侍者收拾了她的东西,搬入了后宫中的“紫宸殿”。

雨后的天空澄净如洗,白色的云朵,在蔚蓝的空中浪漫的游走。

紫宸殿中,那个女子依然临窗而立,凝神望着天空中那些纯净的云朵。不知何时,它们竟在蓝天的背景下,排列出“心”形的图案。

那颗“心”,触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昨日,才誓言要比翼连心,今日,他们的孩子却不知魂归何处?

这“紫宸殿”,原本是项羽为他们未来的孩子,所取的殿名。

可如今,那个孩子……

她双手抚摸着腹部,极力去感受那个生命划过后残存的温度。

小雅端着太医令亲自煎好的补药进来,一进门便看到伫立窗前的夫人。

小雅将药放在案几上,转身去拿披风:“夫人,医令说您身子虚弱,这一个月都不能受寒。”

“你说,未出世的婴灵如果死去,会投胎到好人家吗?”对着飘渺的蓝天陷入沉思的女子,轻轻地问着。

“夫人,”小雅心中叹息,走过去为夫人披上披风:“医令说多思伤身,既然您与那个孩子无缘,就不要再想了。”

关上窗子后,小雅扶着莫紫嫣慢慢走到案几前,又在座上铺了垫子,才让她坐下。

小雅对莫紫嫣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倒不单单是因为夫人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并非只因夫人待她从未当作仆人。

而是这样的女子,是小雅从未见过的奇人。

这一年多来,她看着夫人行事:

夫人乐善好施,同情并善待弱者,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平近宽善;她宽容初犯错者,给他们诚心改过的机会,却从不会无底线的姑息纵容,所以几乎没有人敢触碰她的底线;而对所认定的敌人,她从不畏惧,亦不会手软。

小雅不喜欢“圣人”,那种能无限宽容世间的错,常以善念去度化无可救药的恶人,那样的大善人,对她来说太假太遥远。

也许,夫人并非行事磊落,阴谋阳谋层出不穷,可对敌人又何须磊落?她所做的,是保护她所在乎的每一个人,为他们深筑高垒,保一方太平之地。

对敌人,夫人深恶痛绝;对己人,则情深意重,这便是她的处事原则。

这样爱憎分明,赏罚有度的主人——睿智,果敢,坚毅,而真实,让小雅由衷的敬佩。看着夫人如此难过,小雅即使不曾为


状态提示:第146章 殇--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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