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混沌中醒来,已经是康熙四十三年的正月初三。
看见眼前出现的云惠那张带着忧心急切的小脸时,我恍然有种仍在梦中的不真切,心下奇怪她怎么会被送了进来。
后来听云惠说起才知道,大年三十那晚我高烧昏迷后,院子里把守的人才慌了神,想着胤禛对我的态度不明,于是怕出事担待不起只好连夜将这事告诉了苏培盛。
苏培盛一听这事大骂把守的人糊涂,可是当晚正是大年夜,守岁后胤禛在乌拉那拉氏的院里已经歇下。他也不敢触犯忌讳惊动太医,只好让府里的人偷偷请了市井里的郎中过来瞧过,开了药先对付着,一直到年初一用过早膳,他才私下将这事禀告了胤禛。
胤禛一听就怒了,亲自过来探望过,一看我已经喂不进去药了,当下去宫里请了太医进来瞧看。太医看过后说我是忧思成疾导致五内郁结,加上感染风寒才病倒的,因为耽误了些时间,能不能挨过难说。
胤禛一听这话更恼了,将把守的人全部发落挨了板子,又换了一批妥帖的过来,还把云惠也送了进来,说无论如何要让我活着,否则我要是死了,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
我听着云惠有些凌乱的叙述,拼凑出了个大概,不禁轻嗤道:“他这是演的哪出,莫不是想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云惠一听有些紧张,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说了句:“隔墙有耳,格格还是小心些的好。”
我强撑起酸软虚弱的身子,对云惠笑了笑,没有在意她的提醒,仍是平常一般言语说道:“其实我倒是真的想就这样一病而去,可是终究舍不得牵累无辜。俗话说:过得了初一,谁知能不能过得了十五。小柳子的死既然赖在我头上,他又认定我与十四爷不清不楚,往后的日子恐怕也就这样了。好在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也安心许多。待我好些,你也不用留在我身边服侍,出去求觅条生路吧。对于你们的去留,我求过他,可是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情分终究不深,你们往后的祸福只能听天由命。这次是我牵累了你们,却不是我能预料的,莫怪我,好吗?”
许是病弱的人内心也跟着软弱起来,说完这些,一直隐忍的泪水终究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云惠也顾不得身份,与我抱头痛哭。两个人哭完,云惠抱着我附耳小声说道:“容我这时叫你一声姐姐。从那****帮我们,又救了我弟弟后,我就许过愿,日后若能回报,定舍命相还。如今姐姐有难,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个人不管。虽然往日里我常偏帮着九爷说话,可是这次却要为四爷说一句。姐姐怕是错怪四爷了……”
云惠是胤禟送进来放在我身边的人,她确实一直有意无意地想让我记着胤禟的好,也没少叹息过我与胤禟的有缘无分。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地帮着胤禛说话,着实让我有些诧异。
我推开她,眼神凌厉地看着她,压低声音,语气冷肃地问道:“我和九爷的事,你可跟旁人说了?”
云惠被我的神色和语气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摇头,道:“我可不傻,这件事若是说了,别说姐姐活不了,我和我娘亲弟弟怕也要搭上。何况姐姐与九爷与我全家有恩,我怎么会做这种背信弃义之事。”
看她的样子真切,又想到若是她当真说了什么,恐怕就不只是现在这样的平静,毕竟胤禵的事上,我并无亏心之处,对于往外送东西的事太多疑点,以胤禛的性格恐怕还有些将信将疑。可是若胤禟的事牵扯出来,再连带着想到我的那些嫁妆,然后再顺着蛛丝马迹往下查,即便是我和胤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可是胤禟在胤禛府里埋了那么多眼线是不争的事实,我与他的牵扯也是有迹可循,到那时就不只是软禁这么简单,恐怕整个贝勒府都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我叹了口气,回过头来问出刚才心里的疑问道:“你原原本本老老实实地和我说说,从那天我出院自后,到他们重新把你送回到我这里前,发生了什么事,问过什么,你又说过什么?”
云惠想了想,开始说起那天我被人召去乌拉那拉氏园子里之后的事。
那天我走后,小顺子突然对庞嬷嬷和云惠说,他感觉小柳子的死怕是针对着我来的,他预感有大事要发生,让庞嬷嬷和云惠赶紧院子里的东西收拾一遍,一来防着有人暗中栽赃了什么,二来将一些会被人拿捏住什么的东西都处置了。
庞嬷嬷也是见惯了宫里那些腌臜事的人,明白小顺子说的什么,仔仔细细收过一遍后不久,就见胤禛身边的随侍带了一队人来开始里里外外地操东西。幸而我原本就小心,加上他们之前已经收拾过一遍,来得人没找到什么,就让他们三人领去单独关押起来问话。
问话的内容反反复复大概就是问“平日里小柳子可常来园子”、“你们格格有没有让你们送过什么东西出去”、“可有什么人从外面带过东西进来给你们格格”。
他们几个都不是愚笨的,照实应着说:“平日里也没见小柳子来过,之前侧福晋责罚格格时确实拿出去过东西典当,典当的店铺名一清二楚,一问便知。至于外面送来的东西,因着出过云惠那件事,每次都会经过苏公公的手查验过才会送进来,至于其他的,我整日足不出户,没事也只是看书写字和画画,倒也没见过有什么异常……”
如此这样的问话反复多次,问话的人也没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