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可是姨娘派人领走的?姨娘你把他怎么了……”
用过膳后小憩一会,时间转眼过了下午申时,也到了上书房下学的时间。如预料中的一样,弘历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屋,连安都忘了请就开口急问小豆子的下落,语气中还带着质问。
我朝弘历身后看了看,没见弘昼跟着,便向许福多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屋里的人都领了下去并顺手掩好屋门,然后不动声色地笑着打趣说:“看你急的,什么样的人能让你竟然连礼数都不顾了?”
弘历听我这话,也觉出自己的失礼,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恭敬地颔首行过了礼,然后又耐不住性子,担心地说道:“我刚才回阿哥所,听人说姨娘将小豆子领过来问话,后来还让人传话去阿哥所,说是将人留下了。所以……所以……我来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
弘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局促。
“既然你知道人是被我派人领来问话,然后留下了,为什么还这么慌忙火急地过来寻人?不过是一个小奴才,竟然能让堂堂的四阿哥连礼数都不顾,你觉得我这个做姨娘的不该过问一下吗?又或者我就应该让你额娘直接过问才是?”我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弘历窘迫地低头不语,神情中有些愤愤不平。以他的聪明应该已经明白我察觉到了什么,虽然不清楚我知道了多少,但作为一向孝顺的他自然不愿让钱氏为他生气和忧心,可是小豆子之前在他面前的挑拨已经有了些作用,此时在他心里或许更加认为我是在打击报复小豆子,也是在故意拿捏他。
面对弘历的反应,我无奈地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入宫这些日子,你读了不少圣贤书,上书房的师傅们想必也应该教授了不少为人处事的道理。难道还不懂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吗?我和你额娘在潜邸相扶相持几十年,我的品行为人,我如何对她,我所说所做的一切,你为何只信旁人的挑拨,却不亲自向你额娘去求证?”
“可小豆子也是担心我才这么说的,他年岁小,许是被旁人利用了也说不定,不然凭他如何知晓潜邸里那些事,又如何知晓景仁宫里的事。小豆子好歹也是我身边的人,姨娘若觉得小豆子说错做错了什么,也该交由我处置,怎能趁我不在时将人领走发落。”听了我的话,弘历的态度有些松动,嘴上却还是强辩着。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即将进入青春叛逆期,这个时候与其疾言厉色地训斥,还不如好好说清楚,让他们自己去思考对错与利害关系。
我起身拉着弘历坐到榻上,将桌上早已备下的一碟他平日最喜欢的点心放到他面前,继续说道:“在你心里,姨娘就是如此不明事理的人?若只是因着那些话,姨娘就算自己不与你辩解,也会让你额娘与你说清楚。可是先不说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本就是要被杖毙的大罪,若加上勾引皇子秽乱后宫这事,这小豆子可还能活?”
弘历听完这话腾地站起来,小脸上一片煞白了,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惊惧惶恐地望着我。
但看弘历的反应就知道许福多说的那些事十之八九是确有其事了。重新将他按回榻上坐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必惊慌。
“如果只是因为小豆子说的那些话就要发落他,我断然不会派人将他领过来问话,然后让你记恨上我。要知道在这宫里想要不留痕迹地处置几个宫人有许多简单干净的方法,你没见过,难道还没听过?”
弘历的唇动了动,似是想要开口说话,可还是欲言又止忍了下来,紧抿着唇在思考什么。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若放在宫外那些纨绔子弟身上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你不是他们,这宫里也不是只有姨娘会到处安排眼线,你身为皇子,可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幸好姨娘发现得早,这事倘若被有心人说与你皇阿玛知晓,你可知要惹出多大的乱子?”
我隐晦地将该说的慎重道出,这些话都只说了半句,但以弘历的心思聪敏,即便还是少年心性,却也能一点就透。
弘历静静听我说完,思虑良久后语带愧疚地说了句:“姨娘,我知道错了。”
见他能主动认错,我心里也舒坦不少。弘历对小豆子的喜欢只是少年人的一时贪玩,他能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不需要我再多说。
只是我不知道之前关于弘昼的传言和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对他影响多大,仍是担心他心里还结着疙瘩,便又道:“姨娘知道这些日子宫里那些传闻让你心里许是有些不痛快,可是先不说你皇阿玛如何打算,姨娘可以保证弘昼是决无与你相争之心的。可是你上头还有个三阿哥,这么多年你也看得出来他的额娘与咱们可不是一路人,如今他已经成年,倘若我们中了有心人的离间计,鹬蚌相争的结果只会是渔翁得利。倘若他上位,咱们肯定是活不成了。你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主见,要清楚咱们才是拴一根绳上荣辱与共的人。姨娘会倾尽全力帮你,弘昼也会成为你的助力,而非阻力。眼下你皇阿玛确实对弘昼很看重,但倘若当真有心立他为储,又如何会允许他去学习那些该臣子们去做的事务?不论你信不信姨娘今天说的,姨娘都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做。”
一番话下来,弘历初来时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别扭劲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