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府里就开始忙碌起来,尤其是我这院里格外热闹。原本心里惦记这事就没睡踏实,天没亮听见院子里有了仆婢们起来忙活的动静也就跟着起来了。
紫菀担心我身子重吃不消,想劝着我再睡会,却被我拒绝了,只说今个是小元寿的大日子,我这个做姨母的怎么都要亲自操办。
洗三原本是汉族的生育习俗,是诞生礼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仪式。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这就是“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儿”。“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满人入关后,为了更好统治汉人,很多习俗也开始在效仿汉文化中被日益同化,到了康熙这一朝,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庶民,为了取个好彩头,也都开始执行“洗三”的风俗。
主持这个“洗三”仪式的就是给钱氏接生的稳婆。从知道她是乌拉那拉氏的人,又确定乌拉那拉氏不会从中做手脚后,我对这个稳婆还是信任的。至少在给钱氏接生时,这个稳婆表现的并不冷血,若非她存着一丝善念出来向乌拉那拉氏告知钱氏不妥,再三确认是否要对钱氏动手,我也不会有机会进入产房救下钱氏。
洗三是大事,院子里不可能只有自己人在张罗,所以当真是人多手杂,只要有一个环节被人钻了空子,孩子恐怕就活不成了。
“如果不是负责“洗三”的婆子会出问题,那么问题还可能出在哪里?”看着在院子里忙进忙出的一堆生面孔,我不停问自己。
提心吊胆地看着众人忙过了辰时,胤禛和乌拉那拉氏来到院子里,过了一会,其他人也都陆续到来。除了李氏、年氏、伊氏和老氏,就连不大出来走动的宋氏都到了场。
所有人陪着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去看过了钱氏,就来到我屋里歇下,喝茶聊天等候吉时,原本不算太大的屋子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年氏进屋时,看了眼带着弘时的李氏却没搭理,反而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听说耿格格的临盆日子也近了,我寻思着应是在冬月里,就让哥哥从关外带了上好的白狐皮毛,这些天赶着给你做身坎肩,又给孩子做个包被。到时候月子里穿上可以御寒。”
听着年氏柔声软语对我献着殷勤,让我受宠若惊之余,也叹服这女人当真是很会做人,也难怪能收入住胤禛的心。
“谢侧福晋的赏赐”面对年氏的亲近,我也不作推拒,只是笑着客套应下,抬头就对上李氏阴骘清冷的目光。
冷不丁地对上李氏的目光,背脊只觉一阵发凉,下意识避开那双眸子,领着年氏落座,命人上茶。
弘时被胤禛责罚后,显得规矩不少,但依旧可见骄纵的性子,颇让人觉得不喜。
宋氏的起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可是从她那双涣散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心智不全。我与她打招呼时,她的目光一直游移在我的肚子上,让我不禁担心她会因为我的肚子想起死去的那个孩子再度受到刺激发起疯来。所以只是简单打过招呼,我就让人看好她免得惹出什么乱子。
伊氏从年氏入府后就彻底失宠,胤禛再也没去过她院里,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也是低调的紧,就连府里的人也不像以前那样由着她去矫情做作,以她那讲究的方式平常的用度所需自然紧张了不少,听小顺子说几乎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我一直觉得她和李氏是一伙的,于是懒得搭理她,直接将她无视,转去招呼其他人。
老氏一直与我走动的颇勤,见我与她招呼,连忙上前扶着我,直说不用客套,让我保重身子。
“洗三”仪式通常在午饭后举行,在众人的寒暄中就到了午膳时间,我的神经也跟着绷紧起来,让小顺子安排人好好再将所有事情全都检查一遍,包括负责具体事情的那些人也都再核对一番身份。
和众人一起用完午膳,小顺子私下回禀说是都没问题,可心里依旧觉得七上八下定不下来。
吉时到,产房外厅正面设上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小双包”,是祭祀时专用的羊油小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钱氏卧室的床头上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五碗桂花缸炉作为供品。稳婆上香叩首三拜。然后,婢子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炕上。这时,稳婆把孩子一抱,“洗三”的序幕就拉开了。
仪式开始后,依尊卑长幼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金银锞子和“黄白”首饰,或是喜果一类,谓之“添盆”。众人“添盆”罢,稳婆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口里念叨着:“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虽说是皇子府邸,但洗三的礼数和说辞其实都是按老规矩来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稳婆搅完棒槌,就要正式给孩子洗澡。
稳婆抱着小元寿正要往盆里放,可是还没碰到水,原本睡得正好的小元寿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孩子这两天来并不爱哭,只有在饿了或者尿了的时候才会哼唧几声,夏嬷嬷每天来屋里向我禀报钱氏和孩子的状况时,都会夸赞说这孩子天生的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