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潮亲自送了月团来凤府。
两层的粉彩花鸟食盒,第一层放了酥皮芝麻馅的,放进模具里烤成各种花卉的形状,第二层放了三个糯米皮胡桃仁的,面上分别印了福禄寿。
景帝仪道,“宋将军还真是客气,只是我帮你们解决了军饷问题,只得了几个饼,这几个饼真贵。”
宋潮不卑不亢道,“凤夫人慷慨解囊,宋某感激,只是宋某俸禄微薄,且这帝都怕也找不到第二份能与这二十万两白银等价的礼物,只能让人去买了这几个月团,聊表心意。”
“宋将军手中握着兵权,镇守一方,你的忠心何止二十万两。你不怕我送你这笔银子是别有目的?你这么收下了,以后我要讨回这份人情,你要如何?”
宋潮义正言辞,“宋某是军人,作为军人首要的就是要忠君爱国。日后凤夫人若是要讨回这份人情,只要不违背道义自然要还的。”
这话回得不错,倒是给自己留了余地,“我和你虽有过节,不过你这个人行事还算光明磊落,只是像你这样的人,古往今来能善终的很少啊,这话不是在咒你。”
宋潮道,“我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惧生死。”
他以为她说的是他会死在战场么?或许他以为马革裹尸是一个军人最后的归宿也是荣耀,可是她要说的不是这个,“你难道忘记豹国公了么?”
他是忠君爱国,可是真正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皇帝,少。先帝那是死得早,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做安排,若是再延寿几年,不知会不会像对付豹国公一样对付他。
宋潮道,“豹国公犯上作乱,死有余辜。”
景帝仪笑,“你平日看的应该都是兵书吧,史记?淮阴侯列传那篇不妨回去读一读,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勇敢谋略超过了君王,那么他自身就危险了,功劳太大盖过了天下那也不用想会得到什么赏赐。”
“这才是姑娘的真性情吧。”当年见她,大多时装得柔顺可怜。他虽不参与朝廷那些勾心斗角,但也不表示他似他那个迷恋于景帝仪朝霞映雪般容颜的儿子愚昧好骗,他看得出这姑娘心思复杂,所以即便云扬求了多次,他也并未答应为他上门提亲,宋潮警告且提醒,“凤夫人若是男的,此刻我已经拔剑了,这般挑拨君臣的言论,不是你该说的。”
景帝仪反问,“你觉得你拔剑能打得过我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跟我是男是女没关系。”
“凤夫人该庆幸你是女儿身。”当初她闯大殿当着满朝文武直言要和陈牧笙断绝母子情分时他便意识到了,论胆识才智谋略众皇子中无人能及她,她若是男的估计会威胁到江山正统,那便留不得了。
“你这话是表示你也知道先帝是什么样的人么?”
宋潮突然道,“南蛮的政权发生了极大的变动,原先统帅三军的呼延将军一夜暴毙,他的位置听闻由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接替,这年轻人倒也厉害,花了短短两个月,就将呼延将军的旧部全数替换成了自己的部下,如今已经将南蛮一半的兵力捏在手里,成了名副其实的摄政王了。”
景帝仪笑道,“宋将军和我说这些是觉得我有野心,想效仿之当个女摄政王?”
宋潮一本正经道,“我听闻这个年轻人也姓景。”
“天底下姓景的人多了,这本就是普普通通的姓,只是恰巧这边的主君姓景,才又普通之中带了些不普通,何况两国通商联姻,有多少人是去了南蛮娶妻生子的,这位摄政王就算真的也姓景,又有什么好出奇。”
宋潮只心想姓景确实不出奇,可姓景又是南蛮人就出奇了。
景帝仪知道他在仔细留意,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看出端倪,“宋将军担心什么?担心我是南蛮的奸细来祸乱分化你们的?”她自问自答,“我若是奸细绝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当年先皇多么宠信我,我多的是办法让你回不去边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某只是想如若是一脉同根而生,或许这份太平能千秋万世。”
“宋将军何必想那么多,想那么远呢,想好当下就很不容易了。”没有什么事千秋万世的,百年之后他都是一抔黄土了,是天下太平还是战火四起他都看不到了,“那二十多万两我不是平白给你的。”
“夫人想要什么?”宋潮强调,“只要不违背道义。”
“胡大李二就是两个莽夫,脑子不太好使,字也不认识多少,优点嘛,就是力气大能吃苦也讲些义气,可是这讲义气是优点也是缺点。”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和你有仇怨,可是你知道他们是我的人,还能一视同仁,所以我说你做人光明磊落。”
“他们有今日凭的是本事,与我没有关系。”
“那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本事也只是到此了。他们能冲锋陷阵,却没办法运筹帷幄,他们坐不上你的位置,而你的军营这样的虎将可能不多却也不会缺。”
宋潮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夫人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
“当初他们说要参军,我答应了,是因为一个人想做却没有做过,心中总会觉得遗憾不甘觉得可惜。现在他们也挣得了官职,得了名利,他们不是有野心的人。我要你答应我,如果五年之后你还是坐在现在这个位置手握兵权,那就让他们两回乡种田吧。”
她给了二十多万两解了粮饷燃眉之急,就只是为了让他答应五年之后放胡大李二解甲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