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潜能有时候是自己都无法估量的。
从车车山到方家镇往常是需要一个小时的。七老汉和刘小四推着王三哥一路狂奔,居然只用了半个小时。
那马晓红迈着她的小短腿,也紧紧地跟着。
到了医院,挂号,找医生,又是一通忙碌。
医生赶紧给王三哥洗胃,打点滴。
三个人跟着忙前忙后,连午饭也顾不上吃。
等王三哥终于安顿下来,大家才觉得又累又饿,原本就还在病中的刘小四眼前一黑就晕倒了。
七老汉吩咐马晓红看护好王三哥,自己赶紧找医生给刘小四看病。
刘小四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体还没有好,又这样一通紧张忙碌,有些虚脱了。
七老汉安顿好刘小四,去包子铺买了一些包子和粥。
“马晓红,你自己也吃一点吧。”
“七老汉,我哪里吃得下,你看他贼龟儿子这个样子,不是要我的命吗?”马晓红推开七老汉递过来的包子和粥。
七老汉立马就火了,对着马晓红骂起来:“你说你这个婆娘,你不是咒他,巴望着他死吗?你救他干啥啊?让他死啊,你跟他吵啊?弄得这样子就好了,孩子们不在家我看你们要怎么样?”
马晓红只顾着抹眼泪,不敢回答七老汉。
“行了,不要吵了,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一个护士走过来把七老汉拉到了一边。
七老汉给马晓红留了一份包子和粥,转身出去照顾刘小四。
刘小四在输液室里打着点滴,看见七老汉进来,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来,小四,你吃一点。吃饱了,病才会好得快。”
七老汉把包子掰成小块喂到刘小四嘴里,又把粥吹得不烫了,用勺子喂到他嘴里。
刘小四本来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但是看到七老汉的那份细致温柔,心里满是感动,觉得七老汉喂到嘴里的东西都是美味。虽然他尝不出滋味来,还是努力地吃着。他觉得自己吃的不是包子和粥,是七老汉满满的爱和柔情。
“还是你们老哥俩好啊,比那些老夫老妻都恩爱呢。你看我,这生病了还得自己一个人来医院,想喝口水都找不到人。”另外一个打点滴的老太太有些眼热的看着七老汉和刘小四说。
“老嫂子,你要喝水啊,我去给你倒啊。”七老汉起身去给老太太倒水。
“哎呀,你这个哥哥真是个好人。老兄弟,你好福气啊!”老太太对刘小四笑了笑。
刘小四听了老太太的话一脸的幸福花儿开。
刘小四打完点滴,七老汉带着他回家,他惦记着地里没有收完的油菜呢。
刘小四不想做出租的摩托车,闹着让七老汉用鸡公车推他。七老汉宠溺的笑着,扶着他坐上鸡公车,推着他出了医院的大门。
那个独自来看病的老太太,看着七老汉和刘小四的背影,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马晓红看着紧闭着双眼,脸色有些发暗的王三哥。此刻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气息有些微弱。
这个和她吵了半辈子,打了半辈子的人,他就那样地躺在那里,像一个快要死的人。她多希望他能够爬起来狠狠地骂她,狠狠地跟她打一架。
马晓红知道这一切都是奢望,那些农药的毒素正在侵蚀着他已经老弱的身体,他正徘徊在生死之间。
马晓红满心的后悔,其实早上她的话大部分都是气话。这么多年的夫妻,她自认为彼此还是很了解的。她以为吵吵闹闹惯了,这一次也像往常一样吵一吵闹一闹也就过去了,谁想到他居然真的就寻了短见。
病房里就马晓红和王三哥两个人。七老汉和刘小四已经回家了。护士给王三哥打上点滴就走了。
马晓红觉得很无助,很想哭出来。可是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
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这么安静地在一起,却是在病房里。难道真的是像打仗一样,只有一方失去了抵抗力,战争才会停息。
马晓红抓住王三哥的手,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样温柔地,用尽了女人的柔情来握这双手。
这双手曾经那样狠地打过她,拿了板凳,棍子,火钳……
这双手曾经那样的有力,现在它不再丰满,上面的皮也有些松弛。
王三哥的手很大,一只手就大过了马晓红的两个手掌。
马晓红轻轻地摩挲着王三哥的手,想起了他们年轻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王三哥是那么的帅气英俊,她曾经是从心里喜欢他的。为了他还耍过一些小手腕。那时候看着他,她就会从心里笑出声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喜欢就变成了伤害,变成了诅咒谩骂,变成了殴打攻击……
慢慢地,彼此就麻木了,就习惯了。再也说不出也想不起曾经的那一份喜欢。
人生的暮年,原本就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起走过。就像车车山被晚霞笼罩的黄昏,静谧安详。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却只是这病房里的苍白和冰冷。
“七哥,这王清明应该没事了吧?”
刘小四和七老汉在一起洗澡。刘小四拿了毛巾给七老汉搓着身子。太阳能热水器里的热水从淋浴头里喷洒出来,让整个卫生间氤氲着暖暖的水汽。
劳累了一天的七老汉,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水和刘小四殷勤的服务。明天再干一天,就可以把刘小四地里的油菜也收完了。
“管球他的。这两个家伙,非要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