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春时节,天气是愈发的暖和了。
球球已经长得越来越壮。浑身毛油光发亮像丝绸一样,头顶那团白毛像顶着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四条腿也更加的有力了,轻轻一跳,就能够跳出去好远。它已经是个漂亮的小伙子了,虽然还懵懂的不懂情事。村里那些老母狗小母狗,见了它总会把鼻子伸到它屁股后面嗅来嗅去。
在人们眼里,它是一条不祥的孝子狗,可是在狗们眼里,它也是标准的帅小子。刘闷墩家的狗儿三花儿一看见球球就跑过来,挨挨擦擦地撩拨它。三花儿是一条漂亮的小母狗,体态匀称,黑白黄三色的毛。可惜球球是个不懂风情的毛头小伙子,只是一味地跟三花儿打闹。
月亮出来了,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老杏树的枝头,把树影投射到院坝里。球球望着树梢的月亮,它不明白天空的月亮为什么会变来变去,有时候圆,有时候缺,有时候有看不见。
球球喜欢这个变来变去的月亮。也许它身体里远古祖先的基因对月亮就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狗们的祖先都是野狼,月圆之夜,野狼都会对着月亮嚎叫。
现在球球心里也有一些激动,有一种东西潮水一样的涌动在它年轻的身体里。它也想嚎叫几声,可是作为狗,它已经忘记如何像祖先那样的嚎叫了。
月光水一样的倾泻在院子里,院子里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老杏树已经长满了叶子,虽然一些枯掉的树枝在风雨中掉落了,但是这一树的绿叶还是很好的伪装了它的衰老。绿叶中间已经有了指头大小的青色果实。
刘小四喜欢把球球拴在老杏树的树跟。不过多数时候球球是自由的。每一次把球球拴在树跟的时候,球球都会蹦来蹦去很不情愿。也是啊,球球这样的小伙子,可不喜欢这样的束缚的。
每一次,球球绷直了脖子上的绳子,蹦来蹦去的时候,老杏树都会不停地摇晃,球球有时候就担心,这老东西会不会忽然就倒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鸡鸭们应该都睡着了。老母羊还在反刍,嘴里发出轻微的咀嚼声。它去年就已经怀孕了,那也是七老汉没有把它卖给金宝的原因。现在,它的肚子鼓鼓的,也许过不了几天,这院子里就会多几个小生命了。
球球趴在院坝里,仔细地听着动静。它在等待黄毛鼠王和它的子孙们呢。自从那次大战黄毛鼠王后,老鼠们再也没有那么猖狂了。白天是彻底的绝迹了,只有在夜晚偷偷摸摸地出来活动。球球也喜欢跟这帮鼠辈战斗,来显示它的灵活和勇猛的男子汉的气慨。老鼠们对球球是恨之入骨的,可是又是无可奈何的,只能够在暗地恨得牙齿痒痒。
球球从院子围墙边的排水洞里爬出去,它又要到村子里巡游了。
球球喜欢在夜里到村子里巡游一番。它像是一个骄傲的王者,夜里的车车山就是它的小小王国。它轻快地跑过每一户人家,跑过每一个角落,它的气息在村子里到处传播。别的狗们很不屑球球的举动,这个小伙子精力太旺盛了。
微微的夜风吹拂着球球的毛,像是七老汉的手在轻轻地给它挠痒痒。
它跑过小青的家。小青正在灯光下写作业。小丁丁已经睡着了。她已经习惯了没有妈妈的日子了,跟着姐姐和爷爷,每一天不用再看到妈妈那张苦兮兮的脸,她自己觉得还挺好的。妈妈也时不时的回来看她们,毕竟是骨肉相连,做母亲的怎么能够说走就走呢。
现在妈妈回来看她们的时候,总是带着笑脸。其实凤仙儿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漂亮的,她以前在家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够多笑笑啊?她说妈妈长胖了,肚子都鼓出来了。人家告诉她,你妈妈要给你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小丁丁就有些担心,妈妈要是再生一个孩子,是不是就不管她和姐姐了。
小青的书里夹着一张好看的卡片,那是小坤送给她的书签,那种有香水味道的书签。这段时间,小坤的进步也很快的,虽然他的名次在班里还是排在后面,不过每次考试他几乎都能够考及格了。班主任张老师都说小坤变了一个人。
小青放学后也常常到小坤家里去。莽奎好像也变了一个人,那次和小坤打架后他也变了。他会主动地做饭洗衣服,会在小坤和小青一起做作业的时候,削两个苹果悄悄地放在他们的书桌上。
小青有时候就想,要是爸爸在家,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在自己写作业的时候,给自己削一个苹果。
球球跑过小小的家。小小和二娃还在说话。
“小小,辜一贵家的樱桃快成熟了。满树都是好大的樱桃。”二娃说着咽了一下口水,仿佛已经尝到了樱桃酸酸甜甜的味道。
小小捏了一下二娃肥嘟嘟的脸,说:“知道啦。哪天放学了,我们就去摘他们家的。”
“辜一贵很凶的,给他抓到了就不得了了。”
“怕个屁,那个老东西,老子一脚就把他踢趴下了。”
“行,到时候我们叫上刘闷墩。”
“那个闷墩娃娃,净添乱。不过也行,他力气大。”小小想起过年时,她和小坤打架的时候,刘闷墩还帮她的忙。
不过,小坤笑话她是刘闷墩的婆娘,她心里有些不高兴,她才不会嫁给刘闷墩那样的傻瓜的。
球球脚步轻快地跑过村子里每一家的门前,听到许多隐秘的事情,不过球球不像村里那些多嘴多舌的婆娘们,会把听到的事到处宣讲。
球球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