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只能紧紧地搂着怀里呜咽痛哭颤栗的人儿,他是最没资格去安慰和悦的人,是他把和悦推到了万丈悬崖边上,他努力地想让和悦飞到对面去,却心急地将和悦推了下去,那绝壁上的乱石,就那样生生地砸向了和悦,砸得她粉身碎骨……
他该是多么的无能,只为了对付一个见所未见的黑帮中人?
他备战了这么久,却不见那人有任何的动静,莫非就是一个缩头乌龟么?
他这一步,是不是又错了,不该这么未雨绸缪!
房涛给远在新加坡的房少华打了电话,没敢将房擎的病情说这么严重。经过贺天秘密制造的动乱,那些个有异心的人终于暴露了出来,除之以正视听,申龙帮算是彻底稳定了。
房少华要与和悦通话,房涛捂着话筒走向和悦,恳求和悦接电话,和悦直摇头,不是她不接,而是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难过得嗓子都哑了。
贺天伸手接电话,房涛犹豫了下,递过去。
听着和悦的哭声,却是贺天在说话,“房总,我不想瞒你,你父亲的手术风险很大,如果他能活过来,便是命不该绝,我跟和悦会好好孝顺他的,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就当为我跟和悦之前的那个孩子偿命吧。”
和悦蓦地停止了哭声,推开贺天,跌跌撞撞地后退到墙上,嘲着贺天大吼,“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他怎么可以死呢,他不是要认我这个女儿么?害死了我的孩子就应该好好补偿我,一死了之么,不能这么便宜他!什么度假村萨罗国际,还有什么五年计划,我不稀罕,我只想要一个父亲,一个疼爱我的父亲,活生生的父亲……呜呜……”
和悦的话像一阵乱锤,砸得他心壁破裂,疼,却是欣然的,贺天就知道这个女人心地善良,又一把揽过她,安慰道,“傻女人,相信我,他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好好地活着的,做一个好父亲,一个疼爱和悦的好父亲,相信我……”
房涛拿过了手机,看着电话没有挂断,忙叮嘱说,“少爷,您可一定要坐镇好申龙帮,这个时候太敏感,千万不能出岔子!”
父亲一倒,潞帮那边必会有所行动,只有稳固新加坡的势力,才能联合贺天与之相抗,这一点,房少华心里很清楚。
以冯泽凯拿五百万美元悬赏和悦的下落来看,此人对和悦绝对是势在必得的。
然而此人,让人摸不清套路,比贺天还难搞。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涛叔,我会尽好一个做哥哥的义务,替父亲保护好和悦。”微叹一口气又说,“父亲脱离危险,第一时间通知我!”
“一定!”房涛挂了电话,心中苦痛不已。
这个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之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焦急等待的人,一秒也是长得不行。
房擎的病榻前,房涛守在一旁,他身侧的仪器“嘀嘀”地叫着,忽高忽低的走线看着让人心安,生怕下一秒,会出现异常。
贺天轻拭着和悦的泪水,“我说对了吧,不许再哭了。”
和悦坐在榻边,轻握着房擎皮包骨的手,一根根蚯蚓似的青脉凸在又黄又皱的皮肤表面,骨骼一节一节的明晰可见,握在手心里都硌得慌。
她的父亲活过来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握着父亲的大手背,蹭蹭自己的小脸,冰冰凉凉的,却很真实,眼前榻上阖目的老人正是她的父亲。在尚苑,他倒下的那一瞬,她急急地唤了他一声,“爸爸。”
那么他醒了,她是否还叫得出口?
“让你叫他爸爸,你叫得出来么?”和悦将目光移到贺天的脸上,口吻有点支吾。
和悦一双明亮的眼睛像两潭澄澈的湖水,静静地微流动着频频的水波,似一抹骄阳普照,阴霾全无,波纹柔光似锦,一片美好。
贺天的眼里只有和悦,瞥一眼没有反应的房擎,唇角扬起,痞笑着说,“我会称呼他‘岳父’,若你希望我喊他‘爸爸’,便依你,反正对我来说都一样。”
“你不恨他?”贺家这一年多来被折腾得家不成家四分裂的,贺老爷子说可以放下,是忍让,是保全下一代人不再被殃及,可是贺天,不是一个可以甘心退让的人,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性的。
“恨,怎么能不恨,可我愿为了你放弃对他的恨。”
贺天虔诚的话话,令和悦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沉吟了半晌,才对努力地说出“谢谢你”三个字。
“傻瓜!”贺天的眼睛竟也湿润了!吸了吸鼻子,不忍心再看女人伤感落泪的模样,一小步上前,再次搂紧怀里的女人。
和悦紧握着房擎老朽的手,像抓着魂魄似的不敢松开。她的脸贴在贺天腹部,泪水浸湿了好料子的衬衣……夕阳西下,绯红的余晖洒进病房,晕着淡淡的粉红色,似真似梦。
拥有自己的爱人与自己的亲人,对她来说,是一件最最奢侈的事情,然而这一刻,她都拥有了。
——
深夜,和悦在隔壁病房睡着了,杨云坤在走廊里视查了一圈,回到房门口,靠着墙与豹子大眼瞪小眼。这二位眼睛大小不相上下,豹子的眼睛狭长些,杨云坤的眼睛圆些。
“杨侦探,这儿有我,你去休息会儿吧。”熬夜、盯梢对豹子来说是常事,他想堂堂的侦探必是鲜少像他这样。
而杨云坤回来e市,又在贺天帮助下办起乾坤侦探社,这种蹲班蹲点的熬人事自然干得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