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翠竹雅苑。
贺森端坐于餐桌正中间,他的左手边,儿子、儿媳、孙女。右手边,却是几把空荡荡的红木椅子。
从贺天退伍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盼望着贺天能够早日成婚,四年前,准孙媳苏雅琳出了车祸事故成了植物人,如今贺天喜欢的和悦竟是国外黑帮大佬之女,那潞帮的人随便扔几颗手雷,贺家就完了!
客厅的门被人推开,四个黑衣保镖鱼贯而入,整齐地站在两侧。
“想让我继续扛着你么?”贺天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和悦打着退堂鼓,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她是硬生生地被贺天从大门口扛到这里的。
贺雯一听是大哥的声音,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再一看来人,惊奇地喊道,“小嫂子!”上次在晟仁医院,贺天说了句小嫂子,她便记住这个称呼了。
正在用餐的贺森微皱了下苍白的眉宇,该来的总是要来,他不动声色,继续闲适地用餐。
贺建国垂在桌子下的手攥成了拳,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那枪伤还没完全愈合,微微用力,真疼。申敬方,当年没能亲手杀了你,现在我要亲手杀了你的女儿!
张玉淑气得嘴巴都歪到了一边,和悦这个狐狸精就是个祸害,自打她出现,贺家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在晟仁医院没撕了她的嘴脸,来贺家,就是找撕!
“快来快来,你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我都想死你了。”贺雯拉起和悦空出的手,与贺天一起将和悦拽到了餐桌前。
贺雯替和悦拉开椅子,贺天一把将和悦摁在了椅子上。
贺天坐定,瞭了一眼对面的父亲,随后看向了老爷子,“爷爷,今天我回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如何迎娶和悦。”
“贺天,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和悦不淡定了,来时与贺天说好了,是来向贺建国摊牌来了,怎么变成了要娶她?
“你不嫁我,想嫁谁?”贺天勾着唇角问。
“……”和悦咬着下唇,愠色地瞪着贺天,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焦虑,嫁他,他的家人不容她,不想嫁他,是假的。可即便是他的家人容她,她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嫁给他。
“阿天,先吃饭。”贺森面无表情,但那双浑浊的老眸里却是晦暗不明,吩咐儿媳时,更是加重了口吻,“玉淑,给阿天与和悦各盛碗米饭。”
张玉淑心里一紧,这是怎么一情况,风向标这么快就变了?
揣摩不透公公的心思,顶着千万个不愿意,盛了两碗米饭,递给儿子时笑得慈母温和,递给和悦时,她故意在和悦接之前松了手。想看和悦出丑,谁料儿子眼疾手快,堪堪接住了。
“妈,您最好现在对和悦好点,不然老了没有人伺候您。”贺天横了母亲一眼。这刚一进门就刀枪箭雨,明里暗里的,他要步步为营才好。
“哼,要她伺候?我养女儿干嘛。”张玉淑不满儿子这么护着和悦。
“我会把贺雯嫁得很远。”
“哥哥最好了,我要嫁到纽约,我想嫁给汤森。”贺雯欢呼着,汤森是她在纽约的初恋,虽然天各一方,但两人依然保持着联系。
全家人的脸色都黑了,除了和悦脸色发白,一提到纽约她的心肝都颤了好几下。
“啊,疼!”
隔着和悦,贺天狠狠地给了贺雯一记暴栗。
这顿饭吃得真诡谲,对面时不时投过来的四道目光像四把锋刃的剑,不是剜就是挑,和悦觉得自己疼得快窒息了。
什么时候自己的处境变得这么窘迫了,尤其是贺妈妈,曾有一段时间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好,而今却对她恨之入骨。
晚饭后。
贺建国悄悄地踱到五楼,看到贺天的卧室门口站着四个保镖,便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回到四楼,他去了女儿的房间,那迈开的每一步都生着阴毒的风,他无法接近和悦,但女儿可以。
三楼,贺森的书房。
贺天品着老爷子沏的龙井茶,没有茶香四溢之感,只有苦涩渗喉之意。
“爷爷,您最好想个万全之策,即可不外泄和悦的身份,又可以阻止爸爸的荒唐行为。”
贺森坐在刨光闪亮的书桌前,翻阅着贺天调查的儿子谋害和悦的证据,儿子派人在车蜡上动了手脚,差一点又害了四条人命。
上次贺雯被绑,他推测和悦可能撞破了儿子的秘密,否则,儿子不应该这么着急杀害和悦。如果真撞破了,那么孙子怎么还不知道?
“和悦对你父亲谋害她的事情怎么看?”贺森在试探,他希望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老爷子老歼巨猾,与之谈话,总需要深思熟虑,看来想了解那晚事件详情的人不只他一个,老爷子也很好奇,这事绝对有蹊跷。
“和悦说得很简单,如果我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她情愿离开我。”贺天顿住声音,敛着深沉的眸子看向贺森,呷了一口茶,“我不会让她离开,我会不遗余力地护她周全。”
看着孙子笃定的眸光,贺森明白,孙子这是向他摆明了立场。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与孙子为了个女人而闹得剑拔弩张。
不能坐视不管,不能!
“给我三天时间。”贺森妥协。
“一天。”贺天凝着老爷子那双狡黠的双眼。
贺森叹口气,“好,一天就一天。”
五楼,贺雯端着一杯牛奶进了贺天的卧室。
她刚进门,豹子便夺走了她手中的杯子,扔到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