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三门臼炮助阵,尽管只是三门老旧不堪的臼炮,官兵们依然士气大涨。
顾继轩等人所在大宅的斜对面,有一栋二层小楼的民宅已被征用,在小楼的二层,江宁将军额楚带领一众官员正在此观战,眼见着胜券在握,他们只是当作看一场猴戏而已。
三门臼炮经过炮手的清膛,装药,填炮子,上引线等一系列准备工作后,炮队的把总便向齐国泰禀报一切就绪。其实,如果按照战时规程是可以直接开炮的。可是,中国历来是非常讲究处世哲学的,那些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人,才能混得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在非战场的状态下,面对一大堆上司的上司,一个小小的把总哪敢自作主张?就算是身为镇守一方的总兵齐国泰也是如此,照样得乖乖地向额楚所在的小楼挥动了几下小旗。
额楚收到消息,原本紧绷着的脸总算有所缓和,他不由坐直了身子,手也举了起来。只要他的手一落下,得到命令的炮队就会点燃引线,天地会的反贼们也将在炮火中全部覆灭。
“报……将军,大事不好了……”就在额楚的手刚要落下时,一名戈什哈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院子。
那名戈什哈边跑边大声喊着,一路向小楼而来,小楼周围站满了护卫亲兵戈什哈,见他只是空手一人,并未进行阻拦,毕竟若是延误了军机要受处罚的。
额楚已经听到楼下的呼喊声,不由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收起了手,这道命令才没有发出去。
那名戈什哈一路通行地跑上了小楼,离得额楚远远地站定,低着头打了一个千,没有起身便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好,出大事了。”
“到底出何大事了?快快报来。”听说出大事了,额楚的小心肝也有些发颤。
今天围剿天地会反贼的事情很不顺,苏州城内几处官衙失火,最惨的就是知府衙门和织造衙门,几乎被大火夷为平地,如果追究起来额楚也是有责任的。
那名戈什哈依旧伏身道:“此事非同小可,只能说与将军一人听。”
郭志礼当即训斥道:“大胆,你是何等身份,敢与将军这般说话?”
额楚向郭志礼摆了摆手,又对那名戈什哈道:“你且过来,究竟是何大事?快过来说与本将军听听。”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而且听着对方直隶一带的口音,倒也没有生疑。
那名戈什哈这才站起身,走到离额楚三尺远的地方时,旁边的护卫喝道:“止步。”
额楚很随意地道:“你抬起头来回话吧。”因为那名戈什哈一直低着头,额楚以为他只是一名新丁,在这种环境下有些胆怯拘谨。
那名戈什哈却道:“卑职不敢。”
“你不必害怕,本将军不会怪罪于你的。”
那名戈什哈又道:“卑职长得太丑,怕吓到将军。”
“哈哈……天下还没人能吓到本将军,你且抬头,本将军恕你无罪。”额楚被那名戈什哈逗乐了,而且他虽然一直低着头,但额楚从旁边的轮廓看,反倒觉得他的棱角有几分清秀。
“既然如此,将军可要准备好了。”
那名戈什哈真的就抬起了头,在场的人看到他的样子,都不由在心底冒出一个词——骗子,只是在场有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满人的身形一般都比较高大壮实,那名戈什哈身姿挺拔,倒也符合,还算地道的直隶口音也没令人生疑。但是一个人长期形成的气质无论怎么伪装,都会暴露出端倪。
那名戈什哈忽然纵身而起直扑额楚,在场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反应过来,倒是有名护卫反应最快,上前挡在了额楚身前,却被一拳砸在面门上,当即飙起一道血箭,人也倒飞了出去。
然而,正是这名护卫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迟滞了那名戈什哈的势头,但这已经足够了,额楚瞬间便反应过来,抬脚向那名戈什哈的腰间踹去。
“有刺客,抓住刺客……”现场这时有人反应过来,马上大叫了起来。
那名刺客反应敏捷,只是身形微侧,便躲开了额楚的这一脚,等再次扑向额楚时却已失先机,他势大力沉的一拳直奔额楚的心窝捣去,额楚伸手格开,也还以一拳。
二人瞬间便互攻了十几拳,但都被对方给化解了。额楚做为满人,原本长得就身高体壮,能做到驻防将军,靠得也是多年征战,疆场杀敌的赫赫战功,武艺自然不低。
那名刺客却是由于身陷虎狼堆中,对于心神的压力过大,被额楚抓住机会,一拳打中了胸口。所幸他反应灵敏,在拳头触到胸口的一瞬间,也顺势向后倒摔出去,化掉了大半的力道。
完了,失手了,最后的一线生机也没了。这是那名刺客的内心独白,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江宁将军额楚的官最大,如果没有擒下他,便彻底失去了意义。
那名刺客不由暗赞,不愧是驻防将军出身,在满人尚未完全腐化堕落之前,一些将领们的武力值直不是盖的,如果是清代中晚期,自己恐怕就已经得手了。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蹬鹰,何况是人呢?如今失手已绝无活命的可能,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自然要拉一个垫背的再说,黄泉路上也不会旅途寂寞了。
那名刺客在倒摔出去后,身体尚未落地,便张开手臂一顿乱划拉,混乱中扯过一个人,借着强大的惯性,顺势抱着那个人滚到了墙角,起身就准备要拧断他的脖子。
“伯父救命啊……